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
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
“我要出去!我要出去!放我出去……”他在黑暗中大喊,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。。
妙水吃惊地看着她,忽地笑了起来:“薛谷主,你不觉得你的要求过分了一些么——我凭什么给你?我这么做可是背叛教王啊!”。
“山阴的积雪里,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,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,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,也终于是死了……!”
此起彼伏的惨叫。。
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!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
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
她变了脸色:金针封脑!。
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。
“六道轮回,众生之中,唯人最苦。!
他想站起来,然而四肢上的链子陡然绷紧,将他死死拉住,重新以匍匐的姿势固定在地上。。
旋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。
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!!
“呵,我开玩笑的,”不等他回答,薛紫夜又笑了,松开了帘子,回头,“送出去的东西,哪有要回来的道理。”!
“老七,”青衣人抬手阻止,朗笑道,“是我啊。”
“风从谷外来,雪从夜里落。!
妙风无言。。
““啪嗒!”明力的尸体摔落在冰川上,断为两截。。
“听闻薛谷主诊金高昂,十万救一人,”妙风微笑躬身,“教王特意命属下带了些微薄物来此,愿以十倍价格求诊。”。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!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“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,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,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,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。
他想站起来,然而四肢上的链子陡然绷紧,将他死死拉住,重新以匍匐的姿势固定在地上。。
“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!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看着他转身离去,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:“明介?”。
““婊子也比狗强。”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,恶毒地讥诮。。
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……
坐在最黑的角落,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——那一刹那,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,手指颤抖,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。
“妙水使这几天一直在大光明殿陪伴教王。”妙水的贴身随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的瞳,有些惧怕,低头道,“已经很久没回来休息了。”
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。
“薛谷主,你持圣火令来要我饶恕一个叛徒的性命——那么,你将如愿。”教王微笑着,眼神转为冷厉,一字一句地开口,“从此后瞳的性命便属于你。但是,只有在你治愈了本座的病后,才能将他带走。”。
“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。
““两位客官,昆仑到了!”马车忽然一顿,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。。
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!
“薛紫夜望着这个人走过来,陡然就是一阵恍惚。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。果然……这双眼睛……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,分明是——……”
“她匍匐在冰面上,静静凝望着,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,我知道,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,我就明白了。但是,死者已矣,活着的人,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,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。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值得吗——她一直很想问这人一句,然而,总是被他惫懒的调侃打岔,无法出口。那样聪明的人,或许他自己心里,一开始就已经知道。!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