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!”
瞳的手缓缓转动,靠近颈部,琉璃般的眼中焕发出冰冷的光辉。。
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!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他回忆着那一日雪中的决斗,手里的剑快如追风,一剑接着一剑刺出,似要封住那个假想中对手的每一步进攻:月照澜沧,风回天野,断金切玉……“刷”的一声,在一剑当胸平平刺出后,他停下了手。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怎么?被刚才霍展白一说,这个女人起疑了?。
“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!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。
旋薛紫夜坐在轿中,身子微微一震,眼底掠过一丝光,手指绞紧。。
“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!
“明介。”背后的墙上忽然传来轻轻的声音。!
“有医生吗?”他喘息着停下来,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,“这里有医生吗?”
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手掌边缘的积雪在迅速地融化,当手浸入了一滩温水时,妙风才惊觉,惊讶地抬起自己的手,感觉那种力量在指间重新凝聚——尝试着一挥,掌缘带起了炽热的烈风,竟将冰冷的白玉长桥“咔啦咔啦”地切掉了一截!。
“箭有毒!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,拿出一瓶白药,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!
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。
“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薛紫夜被扼住了咽喉,手一滑,银针刺破了手指,然而却连叫都无法叫出声来了。。
“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!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她低头走进了大殿,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。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遥远的漠河雪谷。……
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两人就这样僵持,一个在门外,一个在门里,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。。
“她脱口惊呼,然而声音未出,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。。
“他是他多年的同僚,争锋的对手,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,然而,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——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,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,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。。
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!
“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……”
“刚刚的梦里,她梦见了自己在不停地奔逃,背后有无数滴血的利刃逼过来……然而,那个牵着她的手的人,却不是雪怀。是谁?她刚刚侧过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,脚下的冰层却“咔嚓”一声碎裂了。。
薛紫夜蹙眉:“我不明白。”。
“明力?”瞳忽然明白过来,脱口惊呼,“是你!”!
妙风微微笑了笑,摇头:“修罗场里,没有朋友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