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,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,唇角露出冷笑,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,趁着教中大乱,五明子全灭,我又中毒下狱,此次便是手到擒来?”
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满面风尘,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,全身沾满了雪花,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,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,看不清面目,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
“嘘。”妙水却竖起手指,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,“我可是偷偷过来的。”。
那一眼之后,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。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,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。。
“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!”
那双眼睛只是微微一转,便睁开了,正好和他四目相对。那样的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,只是一眼,却让他有刀枪过体的寒意,全身悚然。。
薛紫夜冷笑起来:“你能做这个主?”!
“咯咯……别发火嘛。偶尔,我也会发善心。”牢门外传来轻声娇笑,妙水一声呼啸,召出那一只不停咆哮龇牙的獒犬,留下一句,“瞳,沥血剑,我已经从藏兵阁里拿到了。你们好好话别吧,时间可不多了啊。”
“光。”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,仰望着天空,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。
“是。”霜红答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。。
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。
“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旋妙水由一名侍女打着伞,轻盈地来到了长桥中间,对着一行人展颜一笑,宛如百花怒放。。
“侍女们讷讷,相顾做了个鬼脸。!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!
——这个女人,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场血案!
“其实,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,也是不够的。跟随了十几年,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。!
“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,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,你忘记了吗?”。
“他撇了撇嘴:“本来就是。”。
地上……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,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。。
他尚自说不出话,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!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。
“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!
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。
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。
“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……
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,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,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
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,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。。
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,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,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。
““怎么?”瞳抬眼,眼神凌厉。。
“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,妙风气息甫平,眼神却冰冷:“我收回方才的话:你们七人联手,的确可以拦下我——但,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。”!
“片刻,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。……”
“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!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