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
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,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,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。
““沫儿的病症,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,的确罕见。她此次竭尽心力,也只炼出一枚药,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。”廖青染微微颔首,叹息道,“霍七公子,请你不要怪罪徒儿——”!”
她拉过缰绳,交到霍展白手里:“去吧。”。
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!
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
“教王闭关失败,走火入魔,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,此刻定然元气大伤,”瞳抱着剑,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,冷冷道,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,为了不让我起疑心,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
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。。
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。
“但是,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,却再也不能起来。!
“什么钥匙?”妙水一惊,按住了咆哮的獒犬。。
旋他微微一震,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:“因为你,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。她在那个梦里,沉浸得太久。如今执念已破,一切,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。”。
“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!
八年来,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,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,拯救他;那么这最后的一夜,就让他来陪伴她吧!!
教王的那一掌已然到了薛紫夜身前一尺,激烈浑厚的掌风逼得她全身衣衫猎猎飞舞。妙风来不及多想,急速在中途变招,一手将她一把拉开,抢身前去,硬生生和教王对了一掌!
“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!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。
“瞳的手缓缓转动,靠近颈部,琉璃般的眼中焕发出冰冷的光辉。。
她握着银针,俯视着那张苦痛中沉睡的脸,眼里忽然间露出了雪亮的光。。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!
“滚……给我滚……啊啊啊……”那个人在榻上喃喃咒骂,抱着自己的头,忽地用额头猛烈撞击墙壁,“我要出去……我要出去!放我出去!”。
“他心里一跳,视线跳过了那道墙——那棵古树下不远处,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,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。。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“瞳一直没有说话,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,此刻才惊觉过来,没有多话,只是微微拍了拍手——瞬间,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,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。!
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。
“住手!”薛紫夜厉声惊叫,看着瞳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,眼神里充满了愤怒。。
“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,他无法回答,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。。
然而,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,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。……
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脸色苍白,再度脱口惊呼,“躲啊!”
黑暗的最深处,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,闭目不语。。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“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“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。
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!
““他不过是……被利用来杀人的剑。而我要的,只是……斩断那只握剑的手。”薛紫夜……”
“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。
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!
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,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。视线对接。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,深而诡,看不到底,却没有丝毫异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