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到窗边,推开窗子看下去,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,箱笼连绵,声势浩大。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,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,褐发碧眼,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,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,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。
霍展白脸色凝重,无声无息地急掠而来,一剑逼开了对方——果然,一过来就看到这个家伙用剑抵着霜红的咽喉!薛紫夜呢?是不是也被这条救回来的毒蛇给咬了?
地上的人忽然间暴起,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。
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“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!”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她的手忽然用力,揪住了他的头发,恶狠狠道:“既然不信任我,我何苦和你们站一边!”!
她笑了笑,望着那个发出邀请的人:“不等穿过那片雪原,我就会因为寒冷死去。”
“不过,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,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。”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,叹了口气,“那么远的路……希望,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。”
她还在微弱地呼吸,神志清醒无比,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,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: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,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?她竟救了他!。
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。
““你……是骗我的吧?”妙水脸上涌出凌厉狠毒的表情,似乎一瞬间重新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,冷笑着,“你根本不是雅弥!雅弥在五岁时候就死了!他、他连刀都不敢握,又怎么会变成教王的心腹杀手?!”!
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,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。。
旋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。
“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!
“呵……”薛紫夜抬头看了一眼教王的脸色,点头,“病发后,应该采取过多种治疗措施——可惜均不得法,反而越来越糟。”!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“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“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。”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“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。
室内药香馥郁,温暖和煦,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。。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!
他侧头,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,微笑道: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,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,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,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: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。
“不!作为前任药师谷主,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。
“回夏之园吧。”瞳转过身,替她提起了琉璃灯引路。。
“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,凭空从江湖上消失,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,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,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,一直恨恨。!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。
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“不然的话,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?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继续轻轻问。……
冰层在一瞬间裂开,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。
他需要的,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。要的,只是自由,以及权力!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。
转身过来时,第二、第三人又结伴抵达,双剑乍一看到周行之被吊在屋顶后,不由惊骇地冲入解救,却在黑暗中同样猝不及防地被瞳术迎面击中,动弹不得。随后,被黑暗中的修罗场精英杀手们一起伏击。。
“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力?。
“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。
她看着信,忽然顿住了,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!
“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……”
“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。
——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,也总算是卸下了。沫儿那个孩子,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?而秋水,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。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……。
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!
出门前,他再叮嘱了一遍:“记住,除非他离开,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