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非非怔了一下,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,忽地笑了起来:“那可真太好了——记得以前问你,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?你说‘那件事’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。这回,可算是让我等到了。”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。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。
“那一段路,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,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,散乱的视线,枯竭的身体,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,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,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!”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
“医生!”然而不等他说完,领口便被狠狠勒住,“快说,这里的医生呢?!”!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
顿了顿,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:“我是想救你啊……你怎么总是这样?”。
薛紫夜坐在黑暗里,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,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。过了整整一天,他的声音已经嘶哑,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。。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!
不成功,便成仁。。
旋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,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,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。
“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!
那里,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,脚印旁,滴滴鲜血触目惊心。!
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,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?
“看着他转身离去,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:“明介?”!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。
“然而话音未落,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,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,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!同时,他侧身一转,背对着飞翩,护住怀里的人,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!。
“咔嚓!”主梁终于断裂了,重重地砸落下来,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。。
“说吧,你要什么?”她饶有兴趣地问,“快些解脱?还是保命?”!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“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,然而,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,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,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“谁?”霍展白眉梢一挑,墨魂剑跃出了剑鞘。!
教王……明日,便是你的死期!。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“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。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……
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
一道雷霆落到了剑网里,在瞬间就交换了十几招,长剑相击。发出了连绵不绝的“叮叮”之声。妙风辗转于剑光里,以一人之力对抗中原七位剑术精英,却没有丝毫畏惧。他的剑只是普通的青钢剑,但剑上注满了纯厚和煦的内力,凌厉得足以和任何名剑对抗。
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。
“薛谷主!”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,停下来看她,“你终于醒了?”。
““放我出去!”他用力地拍着墙壁,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,心魂欲裂,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,“只要你放我出去!”。
“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然而虽然这样说着,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——即便是走火入魔,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,但教王毕竟是教王!若有丝毫大意,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。!
“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,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,放在一旁的金盘上。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,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。……”
“她只是摆了摆手,不置可否。她竭尽心力,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——如果他知道,还会这样开心吗?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,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?。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她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!
妙空的身影,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