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该用金针渡穴了。”薛紫夜看他咳嗽,算了算时间,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。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,淡然说:“从现在开始,薛谷主应养足精神,以备为教王治病。”
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,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
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。
白。白。还是白。。
“瞳的眼神微微一动,沉默。沉默中,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,将她打倒在地。!”
——刚才他不过是用了乾坤大挪移,硬生生将百汇穴连着金针都挪开了一寸,好让这个女人相信自己是真的恢复了记忆。然而毕竟不能坚持太久,转开的穴道一刻钟后便复原了。。
她被那股柔和的力道送出三尺,平安落地。只觉得背心一麻,双腿忽然间不能动弹。!
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,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,再开始上药——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,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。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,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,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。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
他盯着飞翩,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,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,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,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,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,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,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,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!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从雪中醒来,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。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,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,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。。
“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!
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,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。
旋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“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!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!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
“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,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,瞳拔出滴血的剑,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,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:“你想知道原因?很简单:即便是我这样的人,有时候也会有洁癖——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。”!
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。。
“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——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,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。是她?。
如果你活到了现在,一定比世上所有男子都好看吧?!
一口血猛然喷出,溅落在血迹斑斑的冰面上。。
“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肩膀微微颤抖,“他心里,其实还是相信的啊!”。
然而叫了半天,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:“什么东西这么吵啊?咦?”。
“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!
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,和她不相干。。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““不,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。”雅弥静静地笑,翻阅一卷医书,“师傅说酒能误事,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,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。”。
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……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
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喜怒,只是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,以及无所谓。
其余八剑对视一眼,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,重新聚首,立刻也追随而去。。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“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。
“他默然点头,缓缓开口:“以后,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。
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!
“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……”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!”他挥手,朗声大笑,“一定赢你!”。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“就算是好话,”薛紫夜面沉如水,冷冷道,“也会言多必失。”!
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