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儿跺脚，不舍：“小姐！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

    剑一入手，心就定了三分——像他这样的人，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。

    不知是否幻觉，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
    ——她知道，那是七星海棠的毒，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，自己在奔跑着，追逐那两个人，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！”

    “妙风使，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？”霍展白微微而笑，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
    “算我慈悲，不让你多受苦了，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，握剑的手有些发抖，气息甫平，“割下你的头，回去向瞳复命！”！

    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，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，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：“这个……在下并不清楚。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，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。”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

    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，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，不停地扭曲，痛苦已极。。

    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。

    ““逝者已矣，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，隔挡了他的剑，“七公子，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！

    “辛苦了，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，无不抱歉，“廖……”。

    旋“霍展白……鼎剑阁的七公子吗？”妙火喃喃，望着雪地，“倒真是挺扎手——这一次你带来的十二银翼，莫非就是折在了他手下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快走！”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，拔出了雪地里的剑，霍然抬首，一击斩破虚空！！

    霍展白怔住，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！

    “她……葬在何处？”终于，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“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，喃喃：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，等着我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她的梦想，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？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，薛紫夜哭笑不得，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！蠢丫头，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！”。

    “女医者，你真奇怪，”妙水笑了起来，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，饶有兴趣地发问，“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？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——为什么到了现在，还要救他呢？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停在那里，死死地望着他，眼里有火在燃烧：“徐重华！你——真的叛离？你到底站在哪一边？！”！

    他瞬地睁开眼，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，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。

    “他默然望了她片刻，转身离去。。

    抬起头，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，居中的玉座上，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，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，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，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。

    ““蠢女人！”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，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。！

    那种淡淡的蓝色，如果不是比照着周围的白雪，根本看不出来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
    “中原和西域的局势，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，正邪之分，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，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，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，所有的表面文章，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，重开一战！。

    “咔啦”一声，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。……

    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，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……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。

    妙风看了她许久，缓缓躬身：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，在雪中沉默，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
    “了不起啊，这个女人，拼上了一条命，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个少年如遭雷击，忽然顿住了，站在冰上，肩膀渐渐颤抖，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：“小夜！雪怀！等等我！等等我啊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暗自一惊，连忙将心神收束，点了点头。。

    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！

    “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，也不躲，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，低哼了一声，却没有动一分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，颓然地将酒放下，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
    她没有回答，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。

    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！

    她看了他一眼，怒喝：“站起来！楼兰王的儿子，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