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，看过的，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——从有记忆以来，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，没什么好大惊小怪。

    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，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

    “好啦，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，所以，那个六十万的债呢，可以少还一些——是不是？”她调侃地笑笑，想扯过话题。。

    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，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
    “他盯着飞翩，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，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，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，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，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，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，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，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！！”

    西去的鼎剑阁七剑，在乌里雅苏台遇见了急速向东北方向奔来的人。。

    “嚓！”那一剑刺向眉心，霍展白闪避不及，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！

    “老七？！”

    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，垂头望着自己的手，怔怔地出神。

    “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，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。”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，手落在妙风的顶心，轻轻抚摩，“风，我没有养错你——你很懂事，又很能干。不像瞳这条毒蛇，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。”。

    “绿儿，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。

    “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，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，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！

    教王沉吟不语，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，不由暗自心惊：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，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，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。

    旋薛紫夜坐在轿中，身子微微一震，眼底掠过一丝光，手指绞紧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不日北归，请温酒相候。白。”！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只听那只杯子“啪”的一声掉到雪地里，雪鹞醉醺醺地摇晃了几下，一个倒栽葱掉了下来，快落下架子时右脚及时地抓了一下，就如一只西洋自鸣钟一样打起了摆子。！

    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，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，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，甚至，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，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

    “老人沉吟着，双手有些颤抖，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。！

    他忽然抬起手，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！。

    “比起那种诡异的眼白，那人瞳孔的颜色是正常的。黑，只是极浓，浓得如化不开的墨和斩不开的夜。然而这样的瞳映在眼白上，却交织出了无数种说不出的妖异色彩。在那双琉璃异彩的眼睛睁开的刹那，他全身就仿佛中了咒一样无法动弹。。

    “哟，好得这么快？”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，望着他腹部的伤口，“果然，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？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？”。

    “紫夜，”他望着她，决定不再绕圈子，“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，请务必告诉我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，不要说握刀，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
    “那么多年来，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！。

    妙风站在雪地里，面上的笑意终于开始凝结——这个女人实在是难以对付，软硬不吃，甚至是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顾！他受命前来，原本路上已经考虑过诸多方法，也做了充足准备，却不料一连换了几次方法，都碰了钉子。。

    “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，却还是霍展白。！

    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剧烈地喘息着，身体却不敢移动丝毫，手臂僵直，保持着一剑刺出后的姿势。。

    “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，这些金条，又何止百万白银？。

    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，重新闭上了眼睛，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……

    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

    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：“妙风已死，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，自然一视同仁。”

    “小心！”。

    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，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。。

    “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
    “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，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？。

    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，其中一个长鞭一卷，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，远远抛到了一边——出手之迅捷，眼力之准确，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。！

    “还是，只是因为，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，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
    她失去了儿子，猝然疯了。。

    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，从马上一掠而下，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。！

    她茫然地睁开眼睛，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，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