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,有些诧异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
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,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。
那样可怕的人,连他都心怀畏惧。。
“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!”
笛声是奇异的,不像是中原任何一个地方的曲子,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哀伤。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起头凝望,发出深深的叹息;又仿佛篝火在夜色中跳跃,映照着舞蹈少女的脸颊。欢跃而又忧伤,热烈而又神秘,仿佛水火交融,一起盛开。。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!
“好,我带你出去。但是,你要臣服于我,成为我的瞳,凌驾于武林之上,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
“箭有毒!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,拿出一瓶白药,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
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
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旋那一瞬间,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,抱着自己的双肩,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——原来,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,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……。
“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!
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!
哈。”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,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。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,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,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。
“然而,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。!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。
“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?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?”瞳淡淡开口,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,“这一回,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!”。
他在一侧遥望,却没有走过去。。
“薛谷主!若你执意不肯——”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,忽转严肃,隐隐透出杀气。!
难怪多年来,药师谷一直能够游离于正邪两派之外,原来不仅是各方对其都有依赖,保持着微妙的平衡,也是因为极远的地势和重重的机关维护了它本身的安全。。
“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“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!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,面无表情地发话,眼神低垂,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,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,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。
“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。
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……
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
“看着我!”他却腾出一只手来,毫不留情地拨开了她的眼睛,指甲几乎抠入了她的眼球,“看着我!”
“不是七星海棠。”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,叹了口气,“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。”。
“妙水使?”薛紫夜一惊,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。。
““别理他!”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,脱口怒斥,“我们武功已废,救回去也是——”。
“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不!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,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!
“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……”
“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