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
“哈哈哈哈!你还问我为什么!”妙水大笑起来,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,“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——二十一年前,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,你难道忘记了?”
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。
随后赶到的是宁婆婆,递过手炉,满脸的担忧:“你的身体熬不住了,得先歇歇。我马上去叫药房给你煎药。”。
“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!”
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:没有掉下去……这一次,她没有掉下去!。
他不能再回到那个白雪皑皑的山谷里,留在了九曜山下的小院里,无论是否心甘情愿——如此的一往情深百折不回,大约又会成为日后江湖中众口相传的美谈吧?!
这个女子,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?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,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。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
她走后,霍展白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冬之馆里,望着庭外的梅花发呆。为什么呢……加上自己,十面回天令已经全部收回,今年的病人应该都看完了,怎么现在又出来一个——以那个女人的性格,肯浪费精力额外再收治,想来只有两个原因:要么是那个病人非常之有钱,要么……就是长得非常之有型。。
“马车!马车炸了!”薛紫夜下意识地朝下望去,看到远远的绝壁下一团升起的火球,惊呼出声。。
“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!
“知道了。”她拉下脸来,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。。
旋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。
“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!
他握紧了剑,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。!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
“——这个女人,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场血案!!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““不!”薛紫夜大惊,极力挣扎,撑起了身子挪过去,“住手!不关他的事,要杀你的人是我!不要杀他!”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他无法回答,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,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。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,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,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——!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。
“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?真可惜,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。
“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!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“咔嚓!”主梁终于断裂了,重重地砸落下来,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。。
“黑暗的房间里,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,只有死一般的寂寞。。
长桥在剧烈的震动中碎裂成数截,掉落在万仞深的冰川里。那个蓝衣女子被阻隔在桥的另一段,中间隔着十丈远的深沟。她停下来喘息。凝望着那一道深渊。以她的修为,孤身在十丈的距离尚自有把握飞渡,然而如果带上身边的两个人的话?……
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
而他,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,满身是血,提着剑,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。
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“她拿过那卷书,匆忙地重新看了一眼,面有喜色。然而忽地又觉得胸肺寒冷,紧一声慢一声地咳嗽,感觉透不出气来。。
““不……不!”那个少年忽然疯狂地推开了他,执拗地沿着冰河追了上去,不过片刻,离那一对少年男女已然只有三丈。然而那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奔逃,双手紧握,沿着冰河逃离。。
“回来了?”她在榻边坐下,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!
“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……”
“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,他在玉座面前跪下,深深低下了头,“属下前去长白山,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,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。
“呵呵,”廖青染看着他,也笑了,“你如果去了,难保不重蹈覆辙。”。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