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笑了起来，张了张口，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，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，始终未能说出话来，眼神渐渐涣散。

    简短的对话后，两人又是沉默。

    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。

    “哦？处理完了？”血色的小蛇不停地往那一块石下汇聚，宛如汇成血海，而石上坐着的赤发大汉却只是玩弄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蛇，呵呵而笑，“你把那个谷主杀了啊？真是可惜，听说她不仅医术好，还是个漂亮女人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，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？！”

    风大，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，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！

    “不行！”霍展白差点脱口——卫风行若是出事，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？

    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，挂在梅枝上，徘徊良久。

    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，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，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
    “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，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，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，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：“为了这一天，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，受了多少折磨！什么双修，什么欢喜禅——你这个老色魔，去死吧！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。

    旋“瞳。”他想也不想地回答，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，忽然间起了痛苦的抽搐，“不，我不叫瞳！我、我叫……不，我想不起来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，浑若无事。！

    而临安城里初春才到，九曜山下的寒梅犹自吐蕊怒放，清冷如雪。廖青染刚刚给秋水音服了药，那个歇斯底里又哭了一夜的女人，终于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。！

    还是，只是因为，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，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？

    “明介？妙风微微一惊，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：！

    霍展白隐隐记起，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，卫风行曾受了重伤，离开中原求医，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，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，隐姓埋名来到中原；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，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。

    “他忽然一个踉跄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婊子也比狗强。”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，恶毒地讥诮。。

    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！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
    “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，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。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，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，神志再度远离，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。。

    “那里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，是村里的坟场。！

    他蹙眉望着她，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，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。

    秋水？是秋水的声音……她、她不是该在临安吗，怎么到了这里？。

    “然而不知为何，八年来南宫老阁主几度力邀这个年轻剑客入主鼎剑阁，却均被婉拒。。

    醒来的时候，荒原上已然冷月高悬，狼嚎阵阵。……

    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，厉叱：“雅弥，拿起来！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迅速地搜了一遍，绿儿气馁。

    他触电般地一颤，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：是幻觉吗？那样熟悉的声音……是……。

    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，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，震得他站立不稳，抱着她扑倒在雪中。同一瞬间，飞翩发出一声惨呼，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，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，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。。

    “他忽然一个踉跄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那个人……最终，还是那个人吗？。

    “是吗？那你可喝不过她，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，对他眨了眨眼睛，“喝酒，猜拳，都是我教给她的，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？当年的风行，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！

    “——那是有什么东西，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真是大好天气啊！”。

    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，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！。

    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，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，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！

    她握剑坐在玉座上，忽地抿嘴一笑：“妙风使，你存在的意义，不就是保护教王吗？如今教王死了，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