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

    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！”当初离开时，他对她挥手，大笑。“一定赢你！”

    “啊，我忘了，你还没解开血封！”薛紫夜恍然，急道，“忍一下，我就替你——”。

    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，开膛破肚，惨不忍睹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不记得了吗？十九年前，我和母亲被押解着路过摩迦村寨，在村前的驿站里歇脚。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却想凌辱我母亲……”即使是说着这样的往事，薛紫夜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，“那时候你和雪怀正好在外头玩耍，听到我呼救，冲进来想阻拦他们，却被恶狠狠地毒打——！”

    “等回来再一起喝！”他挥手，朗声大笑，“一定赢你！”。

    “伤到这样，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，居然还能动？”妙水娇笑起来，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，“真不愧是瞳。只是……”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，咔啦一声，有骨头折断的脆响，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。！

    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，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。

    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：“薛谷主，我说过了，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

    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。妙风破碎的衣襟里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——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，牛角琢成，装饰着银色的雕花，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。。

    后堂里叮的一声，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被他刺中痛处，大怒，随手将手上的医书砸了过去，连忙又收手：“对……在这本《灵枢》上！我刚看到——”！

    而流沙山那边，隐隐传来如雷的马蹄声——所有族人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旋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，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，教王冷然道，“会怎样？”。

    “可是人呢？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？！

    眼前依稀有绿意，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？！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，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？

    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！

    “不睡了，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，往湖面走去，“做了噩梦，睡不着。”。

    “冷？她忽然愣住了——是啊，原来下雪了吗？可昨夜的梦里，为什么一直是那样的温暖？。

    千里之外，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，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，一路向北。。

    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！

    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，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。

    “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：就算是有同伴掩护，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。

    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，在黑暗中咬紧了牙，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——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！贪生怕死，忘恩负义，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，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！。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剧烈的心痛几乎让她窒息。薛紫夜不管不顾地飞奔过去。然而还未近到玉座前一丈，獒犬咆哮着扑了过来。雪域魔兽吞吐着杀戮的腥气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，扑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。！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，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。

    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，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，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，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，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，平生杀戮无数，暮年幡然悔悟，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，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，在此谷中结庐而居，悬壶济世。。

    “她低头走进了大殿，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。。

    “雅弥！雅弥！”她扑到地上，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，呼唤着他的乳名。……

    唯有，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，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？”他讷讷问。

    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，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？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？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，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
    “你好好养伤，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，薛紫夜松开了手，低语，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蹙眉望着她，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，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。

    “其出手之快，认穴之准，令人叹为观止。。

    啊……又要开始被这群女人围观了吗？他心里想着，有些自嘲。！

    ““不要去！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，便是生离死别了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
    所有的杀气忽然消散，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，缓缓合起眼睛，唇角露出一个苦笑。。

    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。！

    “唉，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，俯身将他扶住，叹息，“和明介一样，都是不要命的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