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
“那样,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,不见丝毫威胁意味,却字字见血,“瞳会死得很惨,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,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,药师谷的子弟,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
莫非……是瞳的性命?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,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
“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!”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“瞳公子?”教徒低着头,有些迟疑地喃喃,“他……”!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
他解开霜红的穴,她立刻便去查看地上昏迷的病人,请求他帮忙将瞳扶回秋之苑。他没有拒绝,只是在俯身的刹那封住了瞳的八处大穴。
那种压迫力,就是从这一双闭着的眼睛里透出的!。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“沉吟之间,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:“大家小心!”!
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,此刻中了剧毒,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,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,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。
旋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,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。
“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!
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!
“薛谷主,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,终于盈盈开口,“想看手相吗?”
“眼神越发因为憎恶而炽热。他并不急着一次杀死这个宿敌,而只是缓缓地、一步步地逼近,长剑几次在霍展白手足上掠过,留下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。!
妙风颔首: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。
“薛紫夜看着他,忍不住微微一笑: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。
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玉座上,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。!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“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:“先诊脉。”。
“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,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,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!
“你到底开不开窍啊!”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,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,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,“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?我想救你啊……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?”。
“想救你这些朋友吗?”擦干净了剑,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,对着霍展白冷笑,“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可以放了他们。”。
“妙风微微一怔: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,似乎有些眼熟。。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……
他追上了廖青染,两人一路并骑。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。虽然年过三十,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,气质高华。
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。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“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。
“廖青染转身便往堂里走去:“进来坐下再说。”。
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!
“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,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。……”
“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。
然后,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,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,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