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
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,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!”。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。
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”
群山在缓缓后退,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。。
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!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
得救了吗?除了教王外,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,这一回,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?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,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,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。
高高的南天门上,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。。
“饿吗?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,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,接到手里,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。
“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,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,妙风垂首不语,跪在阶下,不避不让。!
教王眼里浮出冷笑:“难道,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?”。
旋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。
“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!
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瞳松开了紧握的手,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。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,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,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,松开了手,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:“为什么还要来……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?”!
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,是想杀了他!
““是武林中人吧。”年轻一些的壮丁凝望着一行七人的背影,有些神往,“都带着剑哪!”!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。
“妙水?薛紫夜一怔,抬头看着瞳,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,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,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。
重新戴上青铜面具,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。
她将圣火令收起,对着妙风点了点头:“好,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。”!
走出夏之园,冷风夹着雪吹到了脸上,终于让他的头脑冷了下来。他握着手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,微微冷笑起来,倒转剑柄,“咔”的一声拧开。。
“那里,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,醒过来时,外头已经暮色笼罩。。
“顿了顿,他回答:“或许,因为瞳的背叛,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?”!
“不要管我!”周行之脸色惨白,嘶声厉呼。。
“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!”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,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,“一恢复武功,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。
“黑暗里,同样的厉呼在脑海中回响,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,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——放我出去!放我出去!。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……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
来不及想,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,横挡在两人之间。
“已得手。”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,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,“妙火,你来晚了。”。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“他握紧沥血剑,声音冷涩:“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——妙风武功高绝,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。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,好让这边时间充裕,从容下手。”。
““断金斩?!”七剑齐齐一惊,脱口呼道。。
“教王闭关失败,走火入魔,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,此刻定然元气大伤,”瞳抱着剑,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,冷冷道,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,为了不让我起疑心,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!
“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……”
“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。
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,可剑由心生、吞吐纵横,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。转眼过了百招,他觑了一个空当,右手电光一样点出,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。!
——一样的野心勃勃,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,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,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