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——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,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,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!
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,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。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,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——她的眼神忽然一变:那只手的指甲,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!。
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,我现下就收拾行装,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,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,“等相公回来了,我跟他说一声,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。
““……”他的眼神一变,金杖带着怒意重重落下!!”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她已然冻得昏了过去,嘴唇发紫,手足冰冷。他解开猞猁裘将她裹入,双手按住背心灵台穴,为她化解寒气——然而一番血战之后,他自身受伤极重,内息流转也不如平日自如,过了好久也不见她醒转。妙风心里焦急,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,只是将薛紫夜紧紧拥在怀里。!
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
“好!”看了霍展白片刻,瞳猛然大笑起来,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,“你们可以走了!”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“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!
那声称呼,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,应该称其前辈;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,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?。
旋“嘎——”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,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,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,大声地叫着,拍打翅膀,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。。
“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!
“不过,还是得赶快。”妙火收起了蛇,眼神严肃,“事情不大对。”!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
“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!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“霍展白,你又输了。”然而,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所有的剑,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。!
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她在水中又沉思了片刻,才缓缓站起。“哗啦”一声水响,小晶连忙站在她背后,替她抖开紫袍裹住身体。她拿了一块布巾,开始拧干湿濡濡的长发。。
“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!
他侧头,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,微笑道: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,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,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,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: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。
然而一语未毕,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。。
““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。”妙风根本无动于衷,“彼此都无须明白。”。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……
“小姐,早就备好了!”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。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“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,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。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!
“然而,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,至死难忘。……”
“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。
廖青染叹息: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。
“最后,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!
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