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,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——你给我钥匙,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。”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,“就在明天。”
入夜时分,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,却听到窗外一声响,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。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。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,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,抖抖羽毛,松开满身的雪,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。
柳非非娇笑起来,戳着他的胸口:“呸,都伤成这副样子了,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。
妙水迟疑片刻,手一扬,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,“拿去。”。
“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瞳松开了紧握的手,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。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,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,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,松开了手,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:“为什么还要来……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?”!”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!
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
——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,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,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!。
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,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,啜了一口,道: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,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,徒儿一死,忽然间又回来了,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。
“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!
“紫夜,”他望着她,决定不再绕圈子,“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,请务必告诉我。”。
旋妙风大惊,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,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。
“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!
所以,落到了如今的境地。!
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,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,另一只手一松,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
“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!
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!
二雪?第一夜。
“那种淡淡的蓝色,如果不是比照着周围的白雪,根本看不出来。。
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,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。。
“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,醒过来时,外头已经暮色笼罩。!
“老五?!”。
“哦。”瞳轻轻吐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。”。
““千叠!”双眸睁开的刹那,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。。
薛紫夜冷笑:还是凶相毕露了吗?魔教做事,原来也不过如此吧?……
十四岁时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,从此落下寒闭症。寒入少阴经,脉象多沉或沉紧,肺部多冷,时见畏寒,当年师傅廖青染曾开了一方,令她每日调养。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,这病竟是渐渐加重,沉疴入骨,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。
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
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,胡乱吃了几口。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,热闹非凡。。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““属下冒犯教王,大逆不道,”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,心乱如麻,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,低声道,“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,只求教王不要杀她!”。
“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。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!
“那个男子笑了,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……”
“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,扔回给了绿儿,回顾妙风,声音忽然低了一低,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!
“明介。”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,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