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明介,”薛紫夜望着他,忽然轻轻道,“对不起。”
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绿儿跺脚,不舍:“小姐!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”
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,和她不相干。。
“是!”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,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。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,知道这个家伙一走,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。!
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
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,忽然摊开了手:“给我钥匙。”
“啊——啊啊啊啊!”泪水落下的刹那,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。
那一瞬,妙水霍然转身,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:“一起走!”。
““小晶,这么急干什么?”霜红怕惊动了病人,回头低叱,“站门外去说话!”!
薛紫夜将手伸向那个人的脑后,却在瞬间被重重推开。。
旋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八年前,她正式继承药师谷,立下了新规矩:凭回天令,一年只看十个病人。!
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,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,“抓住她!”!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!
“小心!”廖青染在身后惊呼,只听“哧啦”一声响,霍展白肩头已然被利刃划破。然而他铁青着脸,根本不去顾及肩头的伤,掌心内力一吐,瞬间将陷入疯狂的女子震晕过去。。
“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!
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,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,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。南宫老阁主一惊,闪电般点足后掠,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,划出一道曲线,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。。
“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。
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““沫儿的病症,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,的确罕见。她此次竭尽心力,也只炼出一枚药,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。”廖青染微微颔首,叹息道,“霍七公子,请你不要怪罪徒儿——”!
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。
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冻,一半热气升腾,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纱幕冉冉升起。。
“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。
不是不知道这个医者终将会离去——只是,一旦她也离去,那么,最后一丝和那个紫衣女子相关的联系,也将彻底断去了吧?……
“不好!快抓住她!”廖青染一个箭步冲入,看到对方的脸色和手指,惊呼,“她服毒了!快抓住她!”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“怎么?”他跳下地去,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,手里提着一物。。
“八年来,他一年一度的造访,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——虽然见面之后,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。。
“除了教王,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。而西归路上,种种变乱接踵而至,身为保护人的自己,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。。
“这个,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!
“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,不瞑的双目圆睁着,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……”
“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带翻了桌上茶盏,失声惊呼,“你说什么?!”。
她只是摆了摆手,不置可否。她竭尽心力,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——如果他知道,还会这样开心吗?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,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?。
薛紫夜蹙眉:“我不明白。”!
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,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