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，醉薰薰地笑了，“是啊，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，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，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，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，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，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，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

    然而，走不了三丈，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。

    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，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，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，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？！”

    对于医者而言，凶手是永远不受欢迎的。。

    贴身随从摇摇头：“属下不知——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，便从未露面过。”！

    ——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，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。是她？

    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，却无法动摇他的心。他自己，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，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？如今的他，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。

    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
    “死丫头，笑什么？”薛紫夜啐了一口，转头戳着她的额头，“有空躲在这里看笑话，还不给我去秋之苑看着那边的病人！仔细我敲断你的腿！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，根本来不及退避。！

    还活着吗？。

    旋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，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
    “就算她肯相信，可事到如今，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。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，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？所以，宁可还是不信吧……这样，对彼此，都好。！

    轰然一声，巨大的力量从掌心涌出，狠狠击碎了大殿的地板。！

    但是，那个既贪财又好色的死女人，怎么还不来？在这个时候放他鸽子，玩笑可开大了啊……他喃喃念着，在雪中失去了知觉。

    “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！

    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，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，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。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，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。。

    “她排开众人走过来，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：“那我看看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，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？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？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，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
    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，伸出手，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。！

    何况，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，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……也不用再隐瞒。。

    “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，低下头去。。

    维持了一个时辰，天罗阵终于告破，破阵的刹那，四具尸体朝着四个方向倒下。不等剩下的人有所反应，妙风瞬间掠去，手里的剑点在了第五个人咽喉上。。

    “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！

    “我有儿子？”他看着手里的剑，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，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，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！。

    ——毕竟，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，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。。

    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，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。

    自己……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？……

    老人的声音非常奇怪，听似祥和宁静，但气息里却带了三分急促。医家望闻问切功夫极深，薛紫夜一听便明白这个玉座上的王者此刻已然是怎样的虚弱——然而即便如此，这个人身上却依旧带着极大的压迫力，只是一眼看过来，便让她在一瞬间站住了脚步！

    “谷主医称国手，不知可曾听说过‘沐春风’？”他微笑着，缓缓平抬双手，虚合——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，无论多大的风雪，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！

    不对！完全不对！。

    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，很快，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？。

    “他霍然回首，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，剑尖平平掠过雪地，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，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，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：少了一具尸体！。

    “虽然酒醉中，霍展白却依然一惊：“圣火令？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！。

    明介走了，霍展白也走了。！

    “他解开霜红的穴，她立刻便去查看地上昏迷的病人，请求他帮忙将瞳扶回秋之苑。他没有拒绝，只是在俯身的刹那封住了瞳的八处大穴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，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。

    “嘎！”雪鹞抽出染血的喙，发出尖厉的叫声。。

    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！

    第二日日落的时候，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，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