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，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，另一只手探了出来，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，微微在空气里痉挛，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。

    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，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

    “没事，风行，”廖青染随口应，“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。”。

    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“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，咳嗽着，忽然喃喃低语。！”

    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，宁静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，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，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。

    瞳有些迟疑地望着她，并没有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。他只是握紧了那颗珠子，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狂喜表情——！

    “霍公子，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，侧过头看，却是霜红。

    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，微微咳嗽，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

    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，点头，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蠢材，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？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。”教王笑起来了，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，“摩迦一族的覆灭，那么多的血，你全忘记了？那么说来，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，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……”！

    他又没有做错事！他要出去……他要出去！。

    旋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，卫风行低眉：“七弟，你要振作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，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，略微怔了一怔，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：“谷主果然医称国手——还请将好意，略移一二往教王。在下感激不尽。”！

    自从他六岁时杀了人开始，大家都怕他，叫他怪物，只有她还一直叫自己弟弟。！

    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，“看来这几年，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

    “她拉过缰绳，交到霍展白手里：“去吧。”！

    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！。

    “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，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，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她从雪中醒来，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。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，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，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。。

    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！

    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
    “已经二十多天了，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——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？八年来，她从未去找过师傅，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。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，能顺利找到。。

    黑暗的最深处，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，闭目不语。。

    “无法遗忘，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，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，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，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
    “明介，明介，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，哽咽着，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。

    “听得这样的逐客令，妙水却没有动，低了头，忽地一笑：“薛谷主早早休息，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？”。

    瞳的眼神渐渐凝聚：“妙水靠不住——看来，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，我现下就收拾行装，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，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，“等相公回来了，我跟他说一声，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

    一声呼哨，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，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，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

    秋之苑里，房内家具七倒八歪，到处是凌乱的打斗痕迹。。

    即便看不到他的脸，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！。

    “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，多年心愿一旦达成，总有如释重负之感，“多谢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，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，三日不起。。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，她低叱，“腹上的伤口太深，还不能下床。”！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，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，终于盈盈开口，“想看手相吗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，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！。

    明介，明介，你真的全都忘了吗？。

    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”！

    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