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，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，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，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，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——薛紫夜一时得了闲，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，忽然间又觉得恍惚。

    “不杀掉，难免会把来大光明宫的路线泄露出去。”妙风放下她，淡然开口，眼里没有丝毫喜怒，更无愧疚，“而且，我只答应了付给他钱，并没有答应不杀——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，“五年内，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！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蹙眉：“我不明白。”。

    “圣火令？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！”

    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，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，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，而所有的同僚，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，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。如今机会难得，干脆趁机一举扫除！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，倒是愣住了，半晌嗤然冷笑，“原来，你真是个疯子！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望了望窗内沉睡的女子，有些担忧：“她呢？”

    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
    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，一直平静地生活，心如止水，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。

    “瞳公子，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，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，“八骏已下山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，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，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！

    ——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，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。。

    旋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，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帘子。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，一丝的光透过竹帘，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。。

    “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，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，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，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！

    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，踉跄着退入了玉座，靠着喘息，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，“你们好！二十几年了，我那样养你教你，到了最后，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？”！

    眼神越发因为憎恶而炽热。他并不急着一次杀死这个宿敌，而只是缓缓地、一步步地逼近，长剑几次在霍展白手足上掠过，留下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。

    “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，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！

    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，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难道，是再也回不去了吗？。

    “不要管我！”周行之脸色惨白，嘶声厉呼。。

    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。！

    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，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微微一怔。。

    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！。

    “妙水由一名侍女打着伞，轻盈地来到了长桥中间，对着一行人展颜一笑，宛如百花怒放。！

    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
    “教王的情况如何？”他冷然问。。

    “纤细的腰身一扭，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，娇笑：“如今，这里归我了！”。

    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，忽然提出和解，却不由让人费解。……

    怎么可以？怎么可以忘记呢？

    简短的对话后，两人又是沉默。

    一只手刚切开伤口，另外几只手就立刻开始挖出碎片、接合血脉、清洗伤口、缝合包扎。往往只是一瞬间，病人都没来得及失血，伤口就处理完毕了。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黑夜里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，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

    “念头方一转，座下的马又惊起，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，马腿齐膝被切断，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他瞬地睁开眼，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，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。

    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，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！

    “一瞬间，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是你？”她看到了他，眼神闪烁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“……葛生蒙棘，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？独旦！。

    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，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？！

    不同的是，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，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