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
“啊?”妙风骤然一惊,“教中出了什么事?”
他侧头,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,微笑道: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,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,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,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: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。
她脱口惊呼,然而声音未出,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。。
“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。!”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。
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!
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,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,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,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?
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
“算我慈悲,不让你多受苦了,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,握剑的手有些发抖,气息甫平,“割下你的头,回去向瞳复命!”。
她俯身在冰面上,望着冰下的人。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,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,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。。
“那一些惨叫呼喊,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!
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,凝视着他,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。。
旋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。
“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!
风雪的呼啸声里,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,凄凉而神秘,渐渐如水般散开,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。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,披衣来到窗前凝望——然而,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,漆黑的夜里,只有白雪不停落下。!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
“薛紫夜在夜中坐起,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。!
难道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末世”?。
““知道了。”她拉下脸来,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。。
他顿住了被褥底下刚刚抬起来的手,只觉得后脑隐约地痛起来。眼前忽然有血色泼下,两张浮肿的脸从记忆里浮凸出来了——那是穿着官府服装的两名差役。他们的眼睛瞪得那样大,脸成了青紫色,居然自己卡住了自己的喉咙,生生将自己勒死!。
重新戴上青铜面具,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!
“瞳!你没死?!”她惊骇地大叫出来,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——叛乱失败后,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,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!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,为什么会是洞开的?。
“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,已然八年。。
““这个,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!
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!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,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,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,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。
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,流露出诧异之色:“公子找谁?我家相公出去了。”。
“不好!他在内心叫了一声,却无法移开视线,只能保持着屈身的姿势跪在雪中。。
他们都安全了。……
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
“走了也好。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,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,声音低诡,“免得你我都麻烦。”。
虽然时辰尚未到,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,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,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:“薛谷主,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。”。
“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““出了大事。”教徒低下头去,用几乎是恐惧的声音低低道,“日圣女……和瞳公子叛变!”。
风从车外吹进来,他微微咳嗽,感觉内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分分裂开。!
““冻硬了,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,又扔过来一个酒囊,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,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……”
“瞳垂下了眼睛,看着她走过去。两人交错的瞬间,耳畔一声风响,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反扣,手心霍然多了一枚蜡丸。抬起头,眼角里看到了匆匆隐没的衣角。那个女人已经迅速离去了,根本无法和她搭上话。。
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。
短短的刹那,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:恩人变成了仇人,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!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