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，宁静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，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，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

    “瞳公子和教王动手？”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，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。

    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，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。

    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，扬了扬手里的短笛：“不，这不是笛子，是筚篥，我们西域人的乐器——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，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——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？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！”！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薛紫夜很不高兴思维被打断，蹙眉，“怎么？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，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！

    “那么，快替她看看！”他来不及多想，急急转过身来，“替她看看！”

    廖谷主沉默了许久，终于缓缓点头——

    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，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，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，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，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，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。

    十二年前，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，出卖了自己的人生！他终于无法承受，在黑暗里低下了头，双手微微发抖。。

    “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，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！

    “别绕圈子，”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，直截了当道，“我知道你想杀教王。”。

    旋那双眼睛只是微微一转，便睁开了，正好和他四目相对。那样的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，只是一眼，却让他有刀枪过体的寒意，全身悚然。。

    “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，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？！

    如今大仇已报，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，她还有什么牵挂呢？！

    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

    “那种淡淡的蓝色，如果不是比照着周围的白雪，根本看不出来。！

    那里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
    “疾行一日一夜，他也觉得有些饥饿，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乍然一看，心里便是一怔：这位异族女子有着暗金色的波浪长发，肌肤胜雪，鼻梁高挺，嘴唇丰润，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顾盼生情——那种夺人的丽色，竟是比起中原第一美人秋水音来也不遑多让。。

    “明介，坐下来，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，轻轻按着他的肩膀，“我替你看伤。”！

    可惜，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。。

    ““医生，替她看看！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，心知不祥，“求求你！”。

    “咯咯……你来抓我啊……”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，唇角还带着血丝，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，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，咯咯轻笑，“来抓我啊……抓住了，我就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不过，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！

    然而在这样的时候，雅弥却悄然退去，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，忽然一笑：“廖谷主，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——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，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，你又输了。”然而，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，被一直关在黑暗里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你说了，我就宽恕。”教王握紧了金杖，盯着白衣的年轻人。

    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，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

    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
    那里，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。冰海上的天空，充满了七彩的光。。

    “六道轮回，众生之中，唯人最苦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，只是微笑。。

    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，面无表情地发话，眼神低垂，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，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，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！

    “听了许久，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，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：“阁下是谁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
    莫非……是瞳的性命？。

    乌里雅苏台。！

    “不，妙风已经死了，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，“我叫雅弥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