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,如王姐最后的要求,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,他总是微笑着,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,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
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
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,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,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,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。
“蠢材,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?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。”教王笑起来了,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,“摩迦一族的覆灭,那么多的血,你全忘记了?那么说来,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,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……”。
“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!”
凝神看去,却什么也没有。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,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,喘着粗气,已经无法跟上同伴。。
——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外来的汉人女孩,明介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。!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
是的,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,那么,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
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,幽深而悲伤。。
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,被所有人遗弃,与世隔绝,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,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?。
““教王已出关?”瞳猛然一震,眼神转为深碧色,“他发现了?!”!
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,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。。
旋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
“霍展白望着她梳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!
他尚自说不出话,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!
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“他回过神来,下意识地想追出去,忽然间后脑重重挨了一下,眼前骤然黑了下来。!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。
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,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,另一只手一松,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!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她说不出话来,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,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,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。。
来不及想,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,横挡在两人之间。。
““霍展白!你占我便宜!”!
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“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。
廖青染点点头:“霍七公子……你也要自己保重。”……
她沉默地想着,听到背后有响动。
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,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
“妙风使。”。
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。
““咯咯……看哪,连瞳都受不住呢。”妙水的声音在身侧柔媚地响起,笑意盈盈,“教王,七星海棠真是名不虚传。”。
“结束了吗?没有。。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!
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……”
“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“铛铛铛!”转眼间,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。。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!
薛紫夜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庄严森然的大殿走去,眼神也逐渐变得凝定而从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