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
“饿吗?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,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,接到手里,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
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。教王是何等样人,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!瞳这样的危险人物,如若不杀,日后必然遗患无穷,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。。
片刻的僵持后,她冷冷地扯过药囊,扔向他。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,对着她一颔首:“冒犯。”。
“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!”
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。
“……”妙水呼吸为之一窒,喃喃着,“难怪遍搜不见。原来如此!”!
她尽情地发泄着多年来的愤怒,完全没有看到玉阶下的妙风脸色已然是怎样的苍白。
妙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,嘴角紧抿,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挥剑斩落,再无一丝犹豫。是的,她不过是要一个借口而已——事到如今,若要成大事,无论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,都是留不得了!
“没有?”妙火一怔,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,瞳行事向来冷酷,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,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,竟破了例?。
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。
“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,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,仔细地辨认着。!
“嘿,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,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,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。
旋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“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!
奇怪,去了哪里呢?!
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
“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!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“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。
“哼,”瞳合上了眼睛,冷笑,“婊子。”。
“你以为我会永远跪在你面前,做一只狗吗?”瞳凝视着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,眼里闪现出极度的厌恶和狠毒,声音轻如梦呓,“做梦。”!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。
“瞳猛地抬头,血色的眸子里,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。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“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,与此同时,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。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——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,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!!
瞳猛地抬头,血色的眸子里,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。。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。
“笛声如泣,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,低眉横笛,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,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,而天涯,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,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,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,只是一夜过去,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。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……
剑插入冰层,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,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
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,是想杀了他!
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““糟了。”妙空低呼一声——埋伏被识破,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!。
“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。
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,颓然落回了被褥中。!
“——这个乐园建于昆仑最高处,底下便是万古不化的冰层,然而为了某种考虑,在建立之初便设下了机关,只要一旦发动,暗藏的火药便会在瞬间将整个基座粉碎,让所有一切都四分五裂!……”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灰白色的苍穹下,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!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,笼罩在漠河上空,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,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: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……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,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。!
在他说出第三个“滚”字之前,簌簌一声响,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,炽热而湿润。那一瞬间,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