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“霍公子,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,侧过头看,却是霜红。
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。
妙水施施然点头:“大光明宫做这种事,向来不算少。”。
“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!”
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。
薛紫夜勉强动了动,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!
——怎么还不醒?怎么还不醒!这样的折磨,还要持续多久?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
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,此刻中了剧毒,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,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,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。
一阵淡蓝色的风掠过,雪中有什么瞬间张开了,瞳最后的一击,就撞到了一张柔软无比的网里——妙水盈盈立在当地,张开了她的天罗伞护住了教王。水一样柔韧的伞面承接住了强弩之末的一击,哧啦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。。
““关上!”陷在被褥里的人立刻将头转向床内,厉声道。!
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。
旋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“她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,七星海棠的毒猛烈地侵蚀着她的神志,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。她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——她知道这种毒会让人在七天内逐步地消失意识,最终变成一个白痴。!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!
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
“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!
“薛谷主吗?”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,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,站起身来。。
“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!
宫里已然天翻地覆,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,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。。
“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——天池隐侠久已不出现江湖,教王未必能立时识破他的谎言。而这支箫,更是妙火几年前就辗转从别处得来,据说确实是隐侠的随身之物。。
“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,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,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!!
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。
然后,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。。
“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。
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!……
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“快走吧!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,“我要见你们教王!”
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,染出大朵的红花。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,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。
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。
“只怕万一。”妙风依旧声色不动。!
“她俯下身,看清楚了他的样子:原来也是和明介差不多的年纪,有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,面貌文雅清秀,眼神明亮。但不同的是,也许因为修习那种和煦心法的缘故,他没有明介那种孤独尖锐,反而从内而外地透出暖意来,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妖邪意味。……”
““哎呀!”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,齐齐退开了一步。。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那一瞬间,剧烈的心痛几乎让她窒息。薛紫夜不管不顾地飞奔过去。然而还未近到玉座前一丈,獒犬咆哮着扑了过来。雪域魔兽吞吐着杀戮的腥气,露出白森森的牙齿,扑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。!
她冷笑起来,讥讽:“也好!瞳吩咐了,若不能取来你的性命,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——妙风使,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,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