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问得很直接很不客气,仗着酒劲,他也没有再隐瞒。
“谁?”霍展白眉梢一挑,墨魂剑跃出了剑鞘。
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。
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“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,瞳却一直缄口不言。!”
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。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!
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
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?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
“我自然知道,”雅弥摇了摇头,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。
“然而到了最后,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!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,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,低头望着瞳的足尖,“明日一早,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,妙空和妙水均不在,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。
旋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“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,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,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。他拼命挣扎,长剑松手落下,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,喉里咯咯有声。!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!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
“瞳在黑暗中沉默,不知道该说什么,做什么,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。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,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,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,在心底呼啸,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。!
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““什么?!”妙风脱口,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。。
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,做了一个苦脸:“能被花魁抛弃,也算我的荣幸。”。
那个秘密蛰伏在他心里,八年来无数次蠢蠢欲动——但事关天下武林,即便是酒酣耳热之际,他也牢牢克制住了自己。!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,在空中盘旋,向着他靠过来,不停地鸣叫,悲哀而焦急。。
“妙风怔住了,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!封喉,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,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!。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。
“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!
那一些惨叫呼喊,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。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……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
“还不快拉下帘子!”门外有人低叱。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他抬起手,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,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,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,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,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。
“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。
“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,望着外面的夜色。。
那一场厮杀,转眼便成了屠戮。!
““是。”妙风垂下头。……”
“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!
“你——”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,失声说了一个字,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。他颓然低下头去,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