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形交错的刹那,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。
“你终于想起来了?”她冷冷笑了起来,重新握紧了沥血剑,“托你的福,我家人都死绝了,我却孤身逃了出来,流落异乡为奴。十五岁时,运气好,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。”
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。
大片的雪花穿过冷杉林,无声无息地降落,转瞬就积起了一尺多深。那些纯洁无瑕的白色将地上的血迹一分一分掩盖,也将那横七竖八散落在林中的十三具尸体埋葬。。
“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!”
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,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。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!
是谁?那个声音是如此阴冷诡异,带着说不出的逼人杀气。妙风在听到的瞬间便觉得不祥,然而在他想掠去保护教王的刹那,忽然间发觉一口真气到了胸口便再也无法提上,手足一软,根本无法站立。
天色微蓝的时候,她的脸色已然极差,他终于看不下去,想将她拉起。
然而,走不了三丈,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。
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。
“她缓缓站了起来,伫立在冰上,许久许久,开口低声道:“明日走之前,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!
他在黑暗里躺了不知道多久,感觉帘幕外的光暗了又亮,脑中的痛感才渐渐消失。他伸出手,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顶心的百汇穴。剧痛立刻让他的思维一片空白。。
旋是马贼!。
“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!
而这个世界中所蕴藏着的,就是一直和中原鼎剑阁对抗的另一种力量吧?!
“别烦心,”她的眼睛从墙壁的小孔里看过来,一闪一闪,含着笑意,“明介,你很快就会好了,很快就可以出来和我们一起玩了!”
“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——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。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,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。!
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,竟毫无觉察。。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。
一路上,风渐渐温暖起来,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。。
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!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“素衣女子微微一怔,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。
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
“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!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“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?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?”瞳淡淡开口,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,“这一回,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!”。
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……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
提到药师谷,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:“是,薛谷主医术绝顶,定能手到病除。”
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,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。视线对接。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,深而诡,看不到底,却没有丝毫异样。。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,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。虽然戴着面具,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:“我等了你们八年。”。
“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机会不再来,如果不抓住,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!。
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!
“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……”
“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,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!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脸色苍白,再度脱口惊呼,“躲啊!”。
他抱着尸体转身,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,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!
“死了也好!”然而,只是微一沉默,他复又冷笑起来,“鬼知道是谁的孽种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