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
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
他想呼号,想哭喊,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。。
他微微舒了口气。不过,总算自己运气不错,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。。
““蠢材,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?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。”教王笑起来了,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,“摩迦一族的覆灭,那么多的血,你全忘记了?那么说来,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,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……”!”
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,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。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,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。虽然戴着面具,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:“我等了你们八年。”!
雅弥迟疑了一下:“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,就算易筋成功,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。”
妙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他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想去阻止,却又有些迟疑,仿佛有无形的束缚。
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。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!
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。
旋“小心!”廖青染在身后惊呼,只听“哧啦”一声响,霍展白肩头已然被利刃划破。然而他铁青着脸,根本不去顾及肩头的伤,掌心内力一吐,瞬间将陷入疯狂的女子震晕过去。。
“他默然望了她片刻,转身离去。!
薛紫夜冷笑:还是凶相毕露了吗?魔教做事,原来也不过如此吧?!
她……一早就全布置好了?她想做什么?
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!
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医术进步迅速,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,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。
“那一天的景象,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。
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。
他霍然掠起!!
妙风站桥上,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,默然。。
“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,如王姐最后的要求,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,他总是微笑着,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,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。
“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!
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。
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,但是,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。
“得救了吗?除了教王外,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,这一回,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?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,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,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。。
“小心!”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,一把拦腰将她抱起,平稳地落到了岸边,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,挡在她身前,低声道,“回去吧,太冷了,天都要亮了。”……
“我不要这个!”终于,他脱口大呼出来,声音绝望而凄厉,“我只要你好好活着!”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
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,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,身子一软,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。她抬起头,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,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。。
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。
“雪怀……是错觉吗?刚才,在那个人的眸子里,我居然……看到了你。。
“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忽然间,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——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,流转全身,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,循环往复,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。!
“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,与此同时,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。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——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,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!……”
“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声音却坚定无比,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。
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。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!
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