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闪电般看了妙水一眼——教王，居然将身负重伤的秘密都告诉妙水了？！

    他握紧沥血剑，声音冷涩：“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——妙风武功高绝，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。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，好让这边时间充裕，从容下手。”

    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曾经一度，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。！”

    霍展白顿住酒杯，看向年轻得教王，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，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
    “妙空使！”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，掩住了嘴。！

    “失败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。”瞳冷笑着回过身，凝视霍展白，“霍七，我知道你尚有余力一战，起码可以杀伤我手下过半人马。但，同时，你也得把命留在昆仑。”

    发现自己居然紧握着那个凶恶女人的手，他吓了一跳，忙不迭甩开，生怕对方又要动手打人，想扶着桶壁立刻跳出去，却忽地一怔——

    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，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——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，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。。

    “这个，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
    “雅弥转过了脸，不想看对方的眼睛，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！

    那是一个年轻男子，满面风尘，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，全身沾满了雪花，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，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，看不清面目，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。

    旋然而，随她猝然地离去，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

    ““愚蠢。”！

    “女医者，你真奇怪，”妙水笑了起来，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，饶有兴趣地发问，“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？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——为什么到了现在，还要救他呢？”！

    然而在这样的时候，雅弥却悄然退去，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？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？！

    薛紫夜眉梢一挑，哼了一声，没有回答。。

    “七雪？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她没有想到一年年地过去，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，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配齐，拿到了她面前。而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，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。这一切，在她这个神医看来，都不啻是一个奇迹。。

    “明介，”薛紫夜望着他，忽然轻轻道，“对不起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一切都粉碎了。。

    “不是怎样的呢？都已经八年了，其中就算是有什么曲折，也该说清楚了吧？那么聪明的人，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样呢？她摇了摇头，忽然看到有泪水从对方紧闭的眼角沁出，她不由微微一惊：这，是那个一贯散漫的人，清醒时绝不会有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简短的对话后，两人又是沉默。！

    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即便是这样，也不行吗？”身后忽然传来追问，声音依旧柔和悦耳，却带了三分压迫力，随即有击掌之声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，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？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！”……

    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，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

    他笑了起来，张了张口，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，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，始终未能说出话来，眼神渐渐涣散。

    雪还是那样大，然而风里却传来了隐约的银铃声，清脆悦耳。铃声从远处的山谷里飘来，迅疾地几个起落，到了这一片雪原上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手指一紧，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，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，终于低声开口：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？”。

    “那时候，前代药师谷谷主廖青染救起了这个心头还有一丝热的女孩，而那个少年却已然僵硬。然而十几年了，谷主却总是以为只要她医术再精进一些，就能将他从冰下唤醒。。

    “雅弥转过了脸，不想看对方的眼睛，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。

    温热的泉水，一寸一寸浸没冰冷的肌肤。！

    “天亮的时候，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，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我明白了。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，教王放下了金杖，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，“风，二十八年了，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。”。

    “雪怀……”忽然之间，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，“冷……好冷啊……”。

    ——那是有什么东西，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。！

    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，重新闭上了眼睛，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