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”

    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，切出长长的伤口。

    古木兰院位于西郊，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，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。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，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，此处已然凋零不堪，再无僧侣居住。。

    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，穿着一身白衣，嘴角沁出了血丝，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，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，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，发现大半年没见，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，向四周看了一下：“瞳呢？”！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，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，推开她的手，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
    离开药师谷十日，进入克孜勒荒原。！

    铜爵的断金斩？！

    “妙水，”他忽然开口了，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，“我们，交换条件。”

    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

    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，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。

    “村庄旁，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，冷漠而无声，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！

    他放缓了脚步，有意无意地等待。妙水长衣飘飘、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，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，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，柔声招呼：“瞳公子回来了？”。

    旋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，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，似是听不懂她的话，怔怔望向她。。

    ““呵呵呵……我的瞳，你回来了吗？”半晌，大殿里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，震动九霄，“快进来！”！

    但是……但是……他仰起沉重的脑袋，在冷风里摇了摇，努力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。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，被一个接一个地问了许多问题。那些问题……那些问题，似乎都是平日里不会说出来的。！

    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

    “不赶紧去药师谷，只怕就会支持不住了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，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，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，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
    “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，“看来，你们教王，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迷路，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。

    ——这个女人，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，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，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，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！

    “八弟，你——”卫风行大吃一惊，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。。

    “他颓然低下头去，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，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
    夏浅羽放下烛台，蹙眉道：“那药，今年总该配好了吧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，也只能自刎于此了！”！

    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，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。

    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，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。

    “怒火在他心里升腾，下手已然顾不上容情。。

    是的，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，他曾经见到过她。……

    “谷主，好了。”霜红放下了手，低低道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

    遥远的漠河雪谷。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，点头，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，冷冷道，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原来……”他讷讷转过头来，看着廖青染，口吃道，“你、你就是我五嫂？”。

    “错了。要杀你的，是我。”忽然间，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！

    “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雪狱？太便宜他了……”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，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，“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——既然笼子空了，就让他来填吧！”。

    他却没有回头，只是微微笑了笑：“没事，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。

    怎么？被刚才霍展白一说，这个女人起疑了？！

    明介，明介，你真的全都忘了吗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