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第一次,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。
全场欢声雷动,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,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,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,殊无半分喜悦,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,微微地点了点头。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!”
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,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,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。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,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——是的,多年前,他就见到过她!。
“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,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。”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,手落在妙风的顶心,轻轻抚摩,“风,我没有养错你——你很懂事,又很能干。不像瞳这条毒蛇,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。”!
薛紫夜望着他,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。原来……即便是医称国手,对于有些病症,她始终无能为力——比如沫儿,再比如眼前这个人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
方才妖瞳张开的瞬间,千钧一发之际,她迅疾地出手遮挡,用镜面将对方凝神发出的瞳术反击了回去。。
是她?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?!。
“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,手指停顿:“明介?”!
那一眼之后,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。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,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。。
旋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声音却坚定无比,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。
“黑暗里的那双眼睛,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。!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!
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
“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。!
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“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剑一入手,心就定了三分——像他这样的人,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。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
不知过了多久,她从雪中醒来,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。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,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,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。。
“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。
“啊——”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,齐齐失声尖叫,掩住了眼睛。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
然而,曾经有过的温暖,何时才能重现?。
那年冬天,霍展白风尘仆仆地抱着沫儿,和那个绝色丽人来到漠河旁的药师谷里,拿出了一面回天令,求她救那个未满周岁的孩子。当时他自己伤得也很重——不知道是击退了多少强敌,才获得了这一面江湖中人人想拥有的免死金牌。。
“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,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,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。快三十的男人,孤身未娶,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,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——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?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,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。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……
“那么,”她纳闷地看着他,“你为什么不笑了?”
除此之外,他也是一个勤于事务的阁主。每日都要处理大批的案卷,调停各个门派的纷争,遴选英才去除败类――鼎剑阁顶楼的灯火,经常深宵不熄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。
“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“如今大仇已报,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,她还有什么牵挂呢?。
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!
““竟敢这样对我说话!”金杖接二连三地落下来,狂怒,几乎要将他立毙杖下,“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,你却是这样要挟我?你们这群狼崽子!”……”
“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走下台阶后,冷汗湿透了重衣,外面冷风吹来,周身刺痛。!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