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死了也好！”然而，只是微一沉默，他复又冷笑起来，“鬼知道是谁的孽种？”

    脑中剧烈的疼痛忽然间又发作了。

    “你这一次回来，是来向我告别的吗？”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，聪明如她，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。。

    “呀——”她失声惊叫起来，下意识地躲入水里，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扇过去，“滚开！”。

    “就算她肯相信，可事到如今，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。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，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？所以，宁可还是不信吧……这样，对彼此，都好。！”

    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，风从耳畔呼啸而过，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，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，已经是二十多年。。

    他继续持剑凝视，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、深紫、诡绿的光，鬼魅不可方物。！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

    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，将视线收回。

    他微微一惊，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
    “嘎！”雪鹞抽出染血的喙，发出尖厉的叫声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顿住酒杯，看向年轻得教王，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，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！

    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
    旋霍展白怔住，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。

    “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：“我为什么要笑？”！

    虽然经过惨烈的搏杀，七剑中多人负伤，折损大半，但终归也带回了魔教教王伏诛、五明子全灭的消息。一时间，整个中原武林都为之震动，各大门派纷纷奔走相告，弹冠相庆。！

    “好险……”薛紫夜脸色惨白，吐出一口气来，“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？”

    ““你不记得了吗？就是因为杀了那两个差役，你才被族里人发现了身上的奇异天赋，被视为妖瞳再世，关了起来。”薛紫夜的声音轻而远，“明介，你被关了七年，我和雪怀每天都来找你说话……一直到灭族的那一夜。”！

    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，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。

    “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，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。

    声音一入耳，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，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，和来人打了个照面，双双失声惊呼。。

    视线凌乱地晃动着，终于从对方的眼睛移开了，然后漫无边际地摇着，最终投注在冰上，忽然又定住——他低低惊叫出声，那，是什么？！

    轰然巨响中，他踉跄退了三步，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。

    ““胡说！”一搭脉搏，她不由惊怒交集，“你旧伤没好，怎么又新受了伤？快过来让我看看！”。

    ——是妙风？。

    “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，薛紫夜强自克制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。”！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惊，顿住了脚步，旋即回手，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。

    从六岁的那件事后，他被关入了这个没有光的黑房子，嵌在墙壁上的铁链锁住手脚，整整过了七年。听着外面的风声和笑语，一贯沉默的孩子忽然间爆发了，忽地横手一扫，所有器皿“丁零当啷”碎了一地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霍展白想起了听过的江湖上种种秘术的传说，心里蓦然一冷——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她干脆地答应，“如果我有事求你，一定会告诉你，不会客气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好生厉害，”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，“居然以一人之力，就格杀了八骏！”

    八年来，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，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，拯救他；那么这最后的一夜，就让他来陪伴她吧！

    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，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，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，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？。

    瞳蹙了蹙眉头，却无法反驳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行！”霍展白差点脱口——卫风行若是出事，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？。

    “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原来如此。”瞳顿了顿，忽然间身形就消失了。！

    “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，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瞳已经恢复记忆？是教王替他解掉了封脑金针？那么如今他怎么样了？她心急如焚，抛开了妙风，在雪地上奔跑，手里握紧了那一面圣火令。。

    妙风看了她一眼，轻轻放下轿帘，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：。

    他终于知道，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，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！

    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，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