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满身风尘,疾行千里日夜兼程,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。暮色里,看到了熟悉的城市,他只觉得心里一松,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,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。
他一惊,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,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
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,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,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,脸颊深深陷了进去,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。
而他,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,满身是血,提着剑,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。
“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!”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。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!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
那是、那是……血和火!。
“七公子,不必客气。”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,拍了拍睡去的孩子,转身交给卫风行,叮嘱:“这几日天气尚冷,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,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,出入多加衣袄——如若有失,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。
“还活着吗?!
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,忽地笑了起来。。
旋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。
“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!
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,脱口惊呼。雪鹞跳到了她肩头,抓着她的肩膀,不停地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。!
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
“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!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他望着她手上一套二十四支在灯上淬过的银针,不自禁喉头咕噜了一下。。
她俯身在冰面上,望着冰下的人。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,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,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。。
铜爵的断金斩?!!
不……不,她做不到!。
“顿了顿,他回答:“或许,因为瞳的背叛,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?”。
出去散发回天令的霜红还没回来,对方却已然持着十面回天令上门了!。
““不!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,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!
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。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。
“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“怎么?”他跳下地去,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,手里提着一物。……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
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,扑棱棱飞起。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——
“呵呵,不愧是瞳啊!我可是被这个破石头阵绊住了好几天,”夜色中,望着对方手里那一枚寸许的血色珠子,来客大笑起来,“万年龙血赤寒珠——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毒杀神魔的东西?得了这个,总算是可以杀掉教王老儿了!”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。
“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““是把他关押到雪狱里吗?”妙水娇声问。。
“你要再不来,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!”他继续赔笑。!
“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……”
““可算是回来了呀,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,美目流转,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。
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。
仿佛想起了什么,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,一分也刺不下去。!
“明介……明介……”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,颤声道,“怎么,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