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
“看啊!”忽然间,忽然间,他听到惊喜的呼声,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,“这是什么?”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“知道。”黑夜里,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,“各取所需,早点完事!”。
“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!”
卫风行震了一震,立刻侧身一溜,入了内室。。
那是妙空使,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。!
她叹了口气,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,会是怎样的表情。
她隐隐觉得恐惧,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指,退开一步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片刻前还陷在昏迷挣扎里的瞳,睁眼的时候眸中竟然雪亮,默默凝视着薛紫夜离去时的方向,在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光:猜疑、警惕、杀意以及……茫然。。
“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!
轰然巨响中,他踉跄退了三步,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。
旋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,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。要快点到那里……不然,那些风雪,会将她冻僵在半途。。
“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!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!
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,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
“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,她指尖微微一动,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。!
“救命……救命!”远远地,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,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。。
“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。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!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。
““为什么当初……你要主动请求去追捕他呢?”喝得半醉时,那个女人还有这样灵敏的头脑,只听她醉醺醺地问,“那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……你又不是、又不是不知道。”。
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,深可见骨,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。
““妙空!”他站住了脚,简短交代,“教中大乱,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!”!
“放我出去!”他用力地拍着墙壁,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,心魂欲裂,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,“只要你放我出去!”。
最好是带那个讨债鬼霍展白过来——这个谷里,也只有他可以对付这条毒蛇了。。
“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……
荒原上,一时间寂静如死。
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!。
“可此刻,怎么不见妙风?。
“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。
“什么?”所有人都勒马,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,齐齐跳下马背。!
“难道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末世”?……”
“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,紧紧握着墨魂剑,任大雪落满了一身。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才惊觉过来。翻身上马时,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。。
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。
片刻后,另外一曲又响起。!
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,也只能自刎于此了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