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
所有侍女在把那条毒蛇抬回去救治的时候,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。然而谷主的意思没人敢违抗。那个人的病看起来实在古怪,不像是以往来谷里求医的任何人。谷主将他安放在榻上后,搭着脉,蹙眉想了很久,没有说话。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。
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。
““薛谷主,”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,轻声道,“你会后悔的。”!”
“怎么?那么快就出来了?”妙水有些诧异地回头,笑了起来,“我以为你们故人重逢,会多说一会儿呢。”。
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!!
他无趣地左右看着,想入非非起来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
然而那个丫头不开窍,刚推开门,忽地叫了起来:“谷主她在那里!”。
“你来晚了。”忽然,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。。
“雪狱寂静如死。!
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。
旋的确,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,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,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?。
“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!!
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!
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,如赖床的孩子一样,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。
“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!
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““瞳!”刹那间,两人同时惊呼。。
他没有做声,微微点了点头。。
杀气一波波地逼来,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。!
“我只是,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,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。
“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。
雪一片片落下来,在他额头融化,仿佛冷汗涔涔而下。那个倒在雪中的银翼杀手睁开了眼睛,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,眼神极其妖异。虽然苏醒,可脸上的积雪却依然一片不化,连。
“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!
薛紫夜望着夏之园里旺盛喧嚣的生命,忽然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——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“怎么可以这样……怎么可以这样?!。
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……
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,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“呵,”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,“看来妙风使的医术,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。”。
““你是怕我趁机刺杀教王?”薛紫夜愤然而笑,冷嘲道,“明介还在你们手里,我怎么敢啊,妙风使!”。
“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。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!
“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……”
“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。
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。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!
“女医者,你真奇怪,”妙水笑了起来,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,饶有兴趣地发问,“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?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——为什么到了现在,还要救他呢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