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“——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,被一直关在黑暗里。”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“薛紫夜勉强动了动,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!”
妙风神色淡定,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:“教王向来孤僻,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,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,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?教中狼虎环伺,我想留在他身侧,所以……”。
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!
“是……假的?”霍展白一时愣住。
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“怎么?”他跳下地去,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,手里提着一物。。
“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!
“说起来,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,”妙水娇笑起来,“托了她的福,沐春风心法被破了,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。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,明力死了,妙火死了,你废了——剩下的事,真是轻松许多。”。
旋“小怪物!”看守人隔着墙壁听到了里头的声音,探头进来,瞪着他,“找死啊?”。
“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,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。心中如沸,却无可倾吐。霍展白疯狂地出剑,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。墨魂剑下碎玉如雪,散落一地。然而,十几招过,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。!
“瞳呢?”她冲口问,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。!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
““虎心乃大热之物,谷主久虚之人,怎受得起?”宁婆婆却直截了当地反驳,想了想,“不如去掉方中桂枝一味,改加川芎一两、蔓京子六分,如何?”!
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,深深俯首。。
“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。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
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!
他抱着头,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,急促地呼吸。。
“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“明介。”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,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。。
““这、这……”她倒吸了一口气。!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“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。
王姐……王姐要杀我!……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“唉,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,俯身将他扶住,叹息,“和明介一样,都是不要命的。”。
“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。
“她茫然地睁开眼睛,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,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。。
出了这个关,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。!
“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……”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霍展白眼神陡然亮了一下,脸色却不变,微笑:“为什么呢?”。
瞳想了想,最终还是摇头:“不必。那个女人,敌友莫测,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!
“明介……”她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,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他的头抬起放在自己怀里,心中喃喃——明介,如今的你,已经连自己的回忆都不相信了吗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