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错身而过的刹那,薛紫夜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,却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。
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,然而,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,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,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
“七星海棠!”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。。
修罗场里出来的人,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。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,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。有时候,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,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,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——。
“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!”
“要回信吗?”霜红怔了一怔。。
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?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话来了,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!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
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。
仿佛孤注一掷地想速战速决,这个大光明宫的神秘高手一上来就用了极凌厉的剑法,几乎是招招夺命,不顾一切,只想从剑阵中闯过。。
““六弟?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,望着霍展白,“谁是你兄弟?”!
另外,有六柄匕首,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。。
旋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““谷主!谷主!”绿儿跑得快要断气,撑着膝盖喘息,结结巴巴说,“大、大事不好了……谷口、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,说要见您……”!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!
“哟,好得这么快?”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,望着他腹部的伤口,“果然,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?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?”
“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!
柳非非娇笑起来,戳着他的胸口:“呸,都伤成这副样子了,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。
“妙风微微蹙起了眉头——所谓难测的,并不只是病情吧?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,诸多蠢蠢欲动的手下。以教王目下的力量,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,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,大光明宫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!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!
所有人都死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!。
“死了?!瞳默然立于阶下,单膝跪地等待宣入。。
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。
“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!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极北的漠河,即便是白天天空也总是灰蒙蒙的,太阳苍白而疲倦地挂在天际。。
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,查看了气色,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:“断肠散。”……
“啪”的一声响,一团柔软的东西扔到了笼中,竟是蛇皮缠着人皮,团成一团。
他忽然大笑起来:原来,自己的一生,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?然而,拼尽了全力,却始终无法挣脱。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。
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,遇到什么样的事,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,一个不经意的眼神,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,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。
““一定?”他有些不放心,因为知道这个女子一向心思复杂。。
“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“呵,妙风使好大的口气。”夏浅羽不忿,冷笑起来,“我们可不是八骏那种饭桶!”!
“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,穿着一身白衣,嘴角沁出了血丝,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,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,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,发现大半年没见,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……”
“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!
“啪嗒!”明力的尸体摔落在冰川上,断为两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