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风行一惊：“是呀。”

    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，咳嗽着，忽然喃喃低语。

    “不是假的。是我，真的是我，”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，“我回来了。”。

    他盯着飞翩，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，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，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，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，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，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，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，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！。

    “这个惫懒的公子哥儿，原来真的是有如此本事。！”

    她为什么不等他？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？。

    不到片刻，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，动了动手指。！

    不过几个月不见，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，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，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

    ――然而，百年之后，他又能归向于何处？

    那么，在刺杀之后，她又去了哪里？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，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？。

    看着信封上地址，霍展白微微蹙眉：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，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？真是奇怪……难道这封信，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？。

    “七位中原武林的顶尖剑客即将在鼎剑阁会合，在初春的凛冽寒气中策马疾驰，携剑奔向西方昆仑。！

    那一天的景象，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。

    旋她已然冻得昏了过去，嘴唇发紫，手足冰冷。他解开猞猁裘将她裹入，双手按住背心灵台穴，为她化解寒气——然而一番血战之后，他自身受伤极重，内息流转也不如平日自如，过了好久也不见她醒转。妙风心里焦急，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，只是将薛紫夜紧紧拥在怀里。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！

    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，捂住了自己的心口——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，全身筋脉走岔，剧痛无比，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。！

    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，有些担心，“你自己撑得住吗？”

    “——果然，是这个地方？！！

    村庄旁，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，冷漠而无声，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
    “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，染出大朵的红花。。

    他在说什么？瞳公子？。

    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，略略尴尬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坐在轿中，身子微微一震，眼底掠过一丝光，手指绞紧。。

    ““啊——啊啊啊啊！”泪水落下的刹那，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。

    “等我回来，再和你划拳比酒！”。

    “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！

    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，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，声音清浅而空洞。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，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，推开她的手，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那个人居然还开着一线眼睛，看到来人，微弱地翕动着嘴唇。。

    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，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？……

    “等我回来，再和你划拳比酒！”

    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，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，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，就这样对饮一夜？这一场浮生里，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，什么都靠不住，什么都终将会改变，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，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

    那么多年来，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！。

    “错了。要杀你的，是我。”忽然间，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。

    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
    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。

    瞳脱口低呼一声，来不及躲开，手猛然一阵剧痛。殷红的血顺着虎口流下来，迅速凝结成冰珠。！

    “妙水握着沥血剑，双手渐渐发抖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
    然而，一切都粉碎了。。

    她转过头，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。小夜，小夜……如今不用再等百年，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。你可欢喜？！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