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介。”背后的墙上忽然传来轻轻的声音。
“紫夜,”霍展白忽然转过身,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,“那颗龙血珠呢?先放我这里吧——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,总是不安全。”
他微微一惊:竟是妙空?。
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“这边刚开始忙碌,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,有人急速走入,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:“小青,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——有谁来了?”!”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!
他抬起手,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,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,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,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,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
一张苍白的脸静静浮凸出来,隔着幽蓝的冰望着他。
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,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,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,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,掉转手里伞的角度,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。
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。
“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!
“妙空使!”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,掩住了嘴。。
旋她看着他转过头,忽然间淡淡开口:“真愚蠢啊,那个女人,其实也从来没有真的属于你,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——你如果不死了这条心,就永远不能好好地生活。”。
“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!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!
这是哪里……这是哪里?是……他来的地方吗?
“八年来,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,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,拯救他;那么这最后的一夜,就让他来陪伴她吧!!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““一定。”她却笑得有些没心没肺,仿佛是喝得高兴了,忽地翻身坐起,一拍桌子,“姓霍的,你刚才不是要套我的话吗?想知道什么啊?怎么样,我们来这个——”她伸出双手比了比划拳的姿势:“只要你赢了我,赢一次,我回答你一件事,如何?”。
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“我会跟上。”妙风补了一句。!
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。
“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霍展白站在梅树下,眼观鼻,鼻观心,手里的墨魂剑凝如江海清光。他默默回想着当日冷杉林中那一场激斗,想着最后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剑是如何发出,将当日的凶险至极的那一幕慢慢回放。。
“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!
到了现在再和他说出真相,她简直无法想象霍展白会有怎样的反应。。
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。
“侍女们无计可施,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。。
但是,这一次,她无法再欺骗下去。……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
“霍展白!”她脱口惊呼,满身冷汗地坐起。
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。
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,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,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,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!你来晚了……。
“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。
““哟,醒了呀?”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,凑近,“快吃药吧!”。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!
“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……”
“她怔了怔,终于手一松,打开了门,喃喃道:“哦,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?”。
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,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,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。。
呼啸的狂风里,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,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。!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