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起身欲追,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——
的确,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,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,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?
“我好像做了一个梦,醒来时候,所有人都死了……雪怀、族长、鹄……全都死了……”那个声音在她头顶发出低沉的叹息,仿佛呼啸而过的风,“只有你还在……只有你还在。小夜姐姐,我就像做了一场梦。”。
可此刻,怎么不见妙风?。
““把龙血珠拿出来。”他拖着失去知觉的小橙走过去,咬着牙开口,“否则她——”!”
如今大仇已报,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,她还有什么牵挂呢?。
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,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!
车内有人失声痛哭,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,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,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,踏上克孜勒荒原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妙风站在雪地上,衣带当风,面上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,声音也柔和悦耳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。她凝神一望,不由略微一怔——这种气息阳春和煦,竟和周围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!。
“大光明宫?!!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旋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“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!
——那一瞬间,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!!
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,看得出神,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。
“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,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。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,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——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。只为那一个人而生,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……不问原因,也不会迟疑。!
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“妖瞳摄魂?!只是一刹那,她心下恍然。。
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。
“嘿嘿……想你了嘛。”他低声下气地赔笑脸,知道自己目下还是一条砧板上的鱼,“这几天你都去哪里啦?不是说再给我做一次针灸吗?你要再不来——”!
“明介……明介……”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,颤声道,“怎么,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?”。
“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。
““妙风已去往药师谷。”!
风在刹那间凝定。。
烈烈燃烧的房子。。
“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……
妙风没有回答,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
提到药师谷,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:“是,薛谷主医术绝顶,定能手到病除。”。
“还要追吗?”他飞身掠出,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,“那么,好吧——”。
“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,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。
“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绿儿跺脚,不舍:“小姐!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!
“她医称国手,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……”
““大家上马,继续赶路!”他霍然翻身上马,厉叱,“片刻都不能等了!”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!
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