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
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,嘴角噙着一丝笑意,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,居然不闪不避——仿佛完成了这一击,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。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。
其实,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,也是不够的。跟随了十几年,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。。
“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!”
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。
霍展白没有回答,只是冷定地望着他——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全都是实话,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捏起了剑诀,随时随地地准备决一死战。!
“我看疯魔的是你,”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,反唇相讥,“都而立的人了,还在这地方厮混——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。”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!
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。
旋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“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!
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!
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,没有丝毫掩饰,“而且,很多。”
““老实说,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——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?”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,“所以,我还特意留了一条,用来给你收尸!”!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“小徒是如何中毒?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?”她撑着身子,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,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,却已是阴阳相隔。。
她戳得很用力,妙风的眉头不自禁地蹙了一下。。
然而,在睁开眼的瞬间,忽然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探了进来,触着失明的眼球。!
“薛谷主。”在她快要无法支持的时候,忽然听到妙风低低唤了一声,随即一只手贴上了背心灵台穴,迅速将内息送入。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——在这种时候,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?。
““七公子,七公子!”老鸨急了,一路追着,“柳姑娘她今日……”。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“看这个标记,”卫风行倒转剑柄,递过来,“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。”!
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
黑暗而冰冷的牢狱,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。。
“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,然而眼睛尚未睁开,便一把将她抱起,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,半空中身形一转,落到了另一匹马上。她惊呼未毕,已然重新落地。……
雪怀……这个名字,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——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。
“这位客官,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,开口招呼。
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薛紫夜跟着妙风穿行在玉楼金阙里,心急如焚。那些玉树琼花、朱阁绣户急速地在往后掠去。她踏上连接冰川两端的白玉长桥,望着桥下萦绕的云雾和凝固了奔流的冰川,陡然有一种宛如梦幻的感觉。。
“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,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——一眼望去,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。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不到一个月之前,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,出手凌厉。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,居然成了这种样子!。
“他被金索钉在巨大的铁笼里,和旁边的獒犬锁在一起,一动不能动。黑暗如同裹尸布一样将他包围,他闭上了已然无法看清楚东西的双眼,静静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。那样的感觉……似乎十几年前也曾经有过?。
“求求你,放过重华,放过我们吧!”在他远行前,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。!
“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……”
“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。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!
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: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