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
“喀喀,喀喀!”然而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,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。。
“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,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。他颓然松开了手,任凭她将金针刺落,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。!”
“妙风!”她脱口惊呼起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,扳住了他的肩头,“让我看看!”。
机会不再来,如果不抓住,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!!
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
在他说出第三个“滚”字之前,簌簌一声响,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,炽热而湿润。那一瞬间,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。
电光火石的瞬间,妙风反掌一按马头,箭一样掠出,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!。
“哦……”瞳轻轻应了一声,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“有人在往这边赶来。”。
““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瞳领着她往夏之园走去,低声叮嘱。!
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。
旋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,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,另一只手探了出来,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,微微在空气里痉挛,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。。
“怎么……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?在哪里……在哪里听到过吗?!
她颓然坐倒在阁中,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,出神。!
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
“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!
“等下看诊之时,站在我身侧。”教王侧头,低声在妙风耳边叮嘱,声音已然衰弱到模糊不清,“我现在只相信你了,风。”。
“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。
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。
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,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!
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。
““一次?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。
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。
“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,风也是那样的和煦,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。!
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难道,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?。
“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……
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,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,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。他低呼了一声,抱着头倒回了榻上,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。
“饿吗?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,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,接到手里,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
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“绿儿,送客。”薛紫夜不再多说,转头吩咐丫鬟。。
“鸟儿松开了嘴,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。。
““哈哈哈,”霍展白一怔之后,复又大笑起来,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,朗声回答,“这样,也好!”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
“薛紫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,眼睛里却殊无笑意——如果……如果让他知道,八年前那一张荟萃了天下奇珍异宝的药方,原来只是一个骗局,他又会怎样呢?……”
“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。
黑暗里,同样的厉呼在脑海中回响,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,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——放我出去!放我出去!。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!
然而,命运的魔爪却不曾给他丝毫的机会,在容他喘上了一口气后,再度彻底将他击倒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