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而冰冷的牢狱,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。
“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!”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!
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
飘飞的帷幔中,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,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,“是啊……是我!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——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,光用金针刺入,又怎么管用呢?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,才能钉死你啊!”。
妙风默默颔首,看着她提灯转身,朝着夏之园走去——她的脚步那样轻盈,不惊起一片雪花,仿佛寒夜里的幽灵。这个湖里,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?。
“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,瞳闭上了眼睛,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,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,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!
“让开。”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,“今天我不想杀人。”。
旋“我没有回天令。”他茫然地开口,沉默了片刻,“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。”。
“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!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!
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,但却清楚地知道,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
““王姐。”忽然间,他喃喃说了一句,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,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。!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。
“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,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:“那么,有劳薛谷主了。”。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!
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,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。
“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。
“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!
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。
廖青染叹息了一声,低下头去,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。
““你发现了?”他冷冷道,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。。
他们忽然间明白了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:妙风使身边,居然还带着一个人?!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人和他们交手!那个人居然如此重要,即使是牺牲自己的一只手去挡,也在所不惜?!……
“该用金针渡穴了。”薛紫夜看他咳嗽,算了算时间,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。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,淡然说:“从现在开始,薛谷主应养足精神,以备为教王治病。”
“不许杀他!”看到教徒上来解开金索拖走昏迷的人,薛紫夜再一次尖叫起来。
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,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,摔落雪地。。
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“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。
“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,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:!
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……”
““嚓”,轻轻一声响,纯黑的剑从妙风掌心投入,刺穿了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住!。
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,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,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。
她心力交瘁地抬起头,望着水面上无数翻飞的蝴蝶,忽然间羡慕起这些只有一年生命、却无忧无虑的美丽生灵来——如果能乘着蝴蝶远去,该有多好呢?!
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