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下台阶后，冷汗湿透了重衣，外面冷风吹来，周身刺痛。

    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

    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，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，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，示意同伴警惕：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，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。

    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，凝视着他，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。。

    ““其实，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，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，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！”

    他颓然低下头去，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，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
    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！

    雪怀……这个名字，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——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。

    “明年，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，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你听，这是什么声音？”侧头倾听着风雪里的某种声音，她喃喃，霍然转身，一指，“在那里！”。

    他奉命追捕，于西昆仑星宿海旁将其斩杀。。

    “原来……那就是她？那就是她吗？！！

    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，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：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，只是一念及，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
    旋还是，只是因为，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，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？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！

    她斜斜瞄了他一眼：“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！”！

    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

    “明介，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？！

    明介，明介，你真的全都忘了吗？。

    ““哈，哈！太晚了……太晚了！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，声音逐渐微弱，缓缓倒地，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。

    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，从马上一掠而下，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。。

    那么，在刺杀之后，她又去了哪里？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，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？！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，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。。

    “天没亮就走了，”雅弥只是微笑，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，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
    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，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，并不为看病，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，独饮几杯，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，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，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！

    她有些困扰地抬起头来，望着南方的天空，仿佛想从中看到答案。。

    “明介，坐下来，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，轻轻按着他的肩膀，“我替你看伤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尚自说不出话，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晨凫忽然大笑起来，在大笑中，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……

    卫风行一惊：“是呀。”

    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，双目紧闭，脸颊毫无血色，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别和我提那个贱女人，”徐重华不屑地笑，憎恶，“她就是死了，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。”。

    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，没有丝毫掩饰，“而且，很多。”。

    “即便看不到他的脸，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！。

    “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，忽地笑了起来。。

    霜红没有回答，只是微微欠了欠身：“请相信谷主的医术。”！

    “侍女们无计可施，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。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，也忽然呆住了。。

    他没有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匍匍着，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，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，也没想到报复，只是想这样趴着，什么话也不说，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
    然而刚笑了一声，便戛然而止。！

    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，面无表情地发话，眼神低垂，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，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，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