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安刚下了一场雪，断桥上尚积着一些，两人来不及欣赏，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，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

    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

    他走下十二玉阙，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，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——向来，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：明力负责日常起居，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，片刻不离身侧。。

    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。

    “半个时辰后，她脸色渐渐苍白，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：“薛谷主，能支持吗？”！”

    那个满身都是血和雪的人抬起眼睛，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，露出一丝笑意，嘴唇翕动：“啊……你、你终于来了？”。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选择，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，殊无半点喜悦，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，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？我可不行。”！

    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，踉跄着退入了玉座，靠着喘息，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，“你们好！二十几年了，我那样养你教你，到了最后，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？”

    妖瞳摄魂？！只是一刹那，她心下恍然。

    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。

    “瞳！”眼看到对方手指随即疾刺自己的咽喉，徐重华心知无法抵挡，脱口喊道，“帮我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我自然知道，”雅弥摇了摇头，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！

    “光。”。

    旋“有医生吗？”他喘息着停下来，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，“这里有医生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房间里忽地变得漆黑，将所有的月光雪光都隔绝在外。！

    其实，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，也是不够的。跟随了十几年，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。！

    妙风微笑：“教王于我，恩同再造。”

    “瞳有些怔住了，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！

    荒原上，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。

    “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，全身一震：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？。

    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
    妙风低下头，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，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！

    灭族那一夜……灭族那一夜……。

    “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，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。。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，拿起茶盏：“如此，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——那种笑，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。“沐春风”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，和“铁马冰河”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，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，若心地阴邪惨厉，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。！

    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，妙风拂了拂衣襟，行了一礼。。

    “老实说，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——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？”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，“所以，我还特意留了一条，用来给你收尸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别理他！”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，脱口怒斥，“我们武功已废，救回去也是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她……葬在何处？”终于，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……

    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，震惊而恐惧。

    “雪怀，是带你逃走的时候死了吗？”他俯下身，看着冰下封冻着的少年——那个少年还保持着十五六岁时的模样，眉目和他依稀相似，瞳喃喃着，“那一夜，那些人杀了进来。我只看到你们两个牵着手逃了出去，在冰河上跑……我叫着你们，你们却忽然掉下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雪下，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。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黑暗里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，“终于，都来了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，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：“不说这些。喝酒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在下可立时自尽，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，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，微微躬身，“但在此之前，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，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。

    “有医生吗？”他喘息着停下来，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，“这里有医生吗？”！

    “他忽然呼号出声，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，猛烈地摇晃着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，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。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，醉薰薰地笑了，“是啊，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，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，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，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
    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，微笑道：“这种可能，是有的。”！

    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，多年心愿一旦达成，总有如释重负之感，“多谢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