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
那么多年来,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,从未动摇过片刻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“求求你。”他却仿佛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,立刻抬起头望着她,轻声道,“求求你了……如果连你都救不了他,沫儿就死定了。都已经八年,就快成功了!”。
““你——”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,失声说了一个字,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。他颓然低下头去,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。!”
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“是流放途中遇到了药师谷谷主吗?”他问,按捺着心里的惊讶。!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
“什么?!”妙风脱口,同时变色的还有薛紫夜。。
“女医者,你真奇怪,”妙水笑了起来,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,饶有兴趣地发问,“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?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——为什么到了现在,还要救他呢?”。
“霜红在一旁只听得心惊。她跟随谷主多年,亲受指点,自以为得了真传,却未想过谷中一个扫地的婆婆医术之高明,都还在自己之上!!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旋他……又在为什么而悲伤?。
“那样茫然的回答,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。!
“喀喀,没有接到教王命令,我怎么会乱杀人?”他眼里的针瞬间消失了,只是咳嗽着苦笑,望了一眼薛紫夜,“何况……小夜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……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,又怎么会……”!
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
“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……!
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。
“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,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,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,苍白而消瘦,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。那一笑之下,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——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,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,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!。
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,脸色惨白,急促地喘息,“不过,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。
“快走!”妙水俯下身,一把将妙风扶起,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!
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。
“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。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““雪怀……”忽然之间,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,“冷……好冷啊……”!
“明介,坐下来,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,“我替你看伤。”。
但,即使他从未放松过对霍展白的精神压制,雪地上那个僵硬的人形却忽然动了一下!。
“她站在门旁头也不回地说话,霍展白看不到她的表情。。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……
“那就好……”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,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,眼里带着一种“看你还玩什么花样”的表情,喃喃道,“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。”
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
瞳术?这……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瞳术?!。
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““你认识瞳吗?”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,声音有些发抖。。
“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!
“她匍匐在冰面上,静静凝望着,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,我知道,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,我就明白了。但是,死者已矣,活着的人,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,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……”
““怎么?”她的心猛地一跳,却是一阵惊喜——莫非,是他回来了?。
命运的轨迹在此转弯。。
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!
“哦。”瞳轻轻吐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