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
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——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,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。。
出了这个关,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。。
“怎么办……离开昆仑已经快一个月了,也不知道教王如今是否出关,是否发现了他们的计划——跟随他出来的十二银翼已然全军覆没,和妙火也走散多时,如果拿不到龙血珠,自己又该怎么回去?!”
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,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,随即又被冰冻结。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,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,脸上依然宁静安详。。
风雪的呼啸声里,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,凄凉而神秘,渐渐如水般散开,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。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,披衣来到窗前凝望——然而,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,漆黑的夜里,只有白雪不停落下。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
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小徒是如何中毒?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?”她撑着身子,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,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,却已是阴阳相隔。。
“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!
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。
旋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,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。
“——除此之外,她这个姐姐,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。!
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,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!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
“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!
“已得手。”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,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,“妙火,你来晚了。”。
“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,颓然落回了被褥中。。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。
即从巴峡穿巫峡,便下襄阳向洛阳!!
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“是幻觉?。
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,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,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,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:“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,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。”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!
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。
“快走!”妙水俯下身,一把将妙风扶起,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。
“然而虽然这样说着,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——即便是走火入魔,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,但教王毕竟是教王!若有丝毫大意,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。。
薛紫夜看着他,忍不住微微一笑: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……
妙风大惊,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,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
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,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
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“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,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,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,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。
“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“是的。”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,“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,药性极烈,又各不相融,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——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,怕你一时绝望,才故意开了这个‘不可能’的方子。”!
“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……”
“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,咳嗽着,忽然喃喃低语。。
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。
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,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。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,身形显得有些滞重,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。!
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,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