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
妙水在玉座下远处冷冷观望,看着她拈起金针,扎入教王背部穴道,手下意识地在袖中握紧——终于是,要来临了!
她转过头,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。小夜,小夜……如今不用再等百年,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。你可欢喜?。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“她拈着金针,缓缓刺向他的气海,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。!”
重新戴上青铜面具,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。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!
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!是真的。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,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,原来都是真的!她就是小夜……她没有骗他。
一路上,风渐渐温暖起来,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。
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,在这一刻后,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,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。
“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!
有谁在叫他……黑暗的尽头,有谁在叫他,宁静而温柔。。
旋离开冬之馆,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!
“哟,”忽然间,听到一线细细的声音传来,柔媚入骨,“妙风使回来了?”!
“我家也在临安,可以让秋夫人去府上小住,”夏浅羽展眉道,“这样你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。”
“廖青染笑了起来:“当然,只一次——我可不想让她有‘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’的偷懒借口。”她拿起那支簪子,苦笑:“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,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,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,再无难题——不料,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?”!
然而就在那一掌之后,教王却往后退出了一丈之多,最终踉跄地跌入了玉座,喷出一口血来。。
“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。
“啊,我忘了,你还没解开血封!”薛紫夜恍然,急道,“忍一下,我就替你——”!
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。
“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。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。
“片刻后,另外一曲又响起。!
同一刹那,教王身侧的妙风已然惊觉,闪电般迅捷地出手,想也不想便一掌击向薛紫夜,想把这个谋刺者立毙于掌下!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“雪鹞?”霍展白看到鸟儿从秋之苑方向飞来,看着它嘴里叼着的一物,微微一惊,“你飞到哪里去了?秋之苑?”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……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
他喘息着拿起了那面白玉面具,颤抖着盖上了自己的脸——冰冷的玉压着他的肌肤,躲藏在面具之下,他全身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。
“你?”他转头看着她,迟疑着,“你是医生?”。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。
“可此刻,怎么不见妙风?。
“夏浅羽放下烛台,蹙眉道:“那药,今年总该配好了吧?”。
完全不知道,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。!
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……”
“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,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。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血迹一寸寸地延伸,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。!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