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……”望着昏睡过去的伤者,她第一次吐出了清晰的叹息,俯身为他盖上毯子,喃喃,“八年了,那样地拼命……可是,值得吗?”
“小徒是如何中毒?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?”她撑着身子,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,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,却已是阴阳相隔。
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霜红轻轻开口:“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: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,要我告诉你,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。”。
“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!”
“小姐,早就备好了!”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。。
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:就算是有同伴掩护,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!
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,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,怕失去先机,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。
霍展白悻悻苦笑——看这样子,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。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“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,没有丝毫掩饰,“而且,很多。”!
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,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?。
旋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!
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?”薛紫夜轻轻问,眼神却渐渐凝聚。!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
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。
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,直插入地,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,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!
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。
“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。
“只是一刹那,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,将她逼到了窗边。!
三圣女五明子环侍之下,玉座上教王的眼睛深不见底,笑着将手按在跪在玉座下的爱将头顶上,缓缓摩挲着,仿佛抚摩着那头他最钟爱的雪域灰獒。他也知道,只要教王一个不高兴,随时也可以如击杀那些獒犬一样夺走他的性命。。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“仿佛想起了什么,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,一分也刺不下去。。
“哼,”瞳合上了眼睛,冷笑,“婊子。”……
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,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,痛得全身颤抖。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
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:那、那竟是教王?。
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?真可惜,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。
“灰白色的苍穹下,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!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,笼罩在漠河上空,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,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: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……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,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。。
“妙水及时站住了脚,气息甫平,凝望着距离更远的断桥那端——上一跃的距离,已然达到了她能力的极限,然而现在断桥的豁口再度加大,如今带着薛紫夜,可能再也无法跃过这一道生死之门。。
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!
“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,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,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。然而在此刻,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,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。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,不再犹豫,也不在彷徨——……”
“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?”薛紫夜轻轻问,眼神却渐渐凝聚。。
“啊?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,“什么?”!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